鍾靈秀道:“哦,原來你是每天對著我,覺得膩了。”
檀羽衝道:“小妹子,你說到哪裡去了,說老實話,昨晚你走了之後,我還怕你不再回來了呢。”
鍾靈秀笑道:“你若不討厭我,我到死的那天也不會離開你。”
檀羽衝嘆道:“我已是個廢人了,你年紀這樣輕,倘若真的要你服侍我一生,我倒真是寧願早點死了的好。”
鍾靈秀道:“不許你這樣說,你現在不是已經一天天好起來麼?”
檀羽衝道:“你不知道,我的奇經八脈都受了傷,尤以足少陽經脈受傷最重,要想打通經脈,先得一步步恢復內功,談何容易,這半身不遂之症,恐怕是治不好的了。”
鍾靈秀道:“我聽得一個大夫說過,病人越不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他就會好得越快,這叫做安心養病是良方,你信不信?”
檀羽衝道:“好,那麼從現在起,我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一一嗯,我可是不想專讀聖賢書的,那就一心專等魚羹吧。你的魚羹我是百吃不厭的。”
鍾靈秀道:“大哥哥,你兩耳不聞窗外事,終有一天、魚羹也會吃厭的,剛才我和你說笑的,過兩天我再下山替你打聽消吧。”
其實她早已知道了外間的一個訊息的了,就因為害怕檀羽衝未能“看破紅塵”才不敢告訴他。
正當她小心奕奕地拿起一把剪刀放入她的百寶袋的時候忽然聽得店主人在臥房裡嘆氣。跟著就聽到了一段夫妻對話。開頭是妻子在問,丈夫在答。
“三更半夜,你不睡覺,唉聲嘆氣,卻為何來?”
“我怎麼睡得著啊,你知不知道,又要抽壯丁了。”
“抽壯了也不關咱們的事呀,咱們只有一個兒子,不是說獨子可免的嗎?而且咱們的孩子還未成年。”
“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今年的規例改了。”
“怎麼改了?”
“三丁抽二、兩丁抽一。過去二十歲才算成年,現在是十八歲就算成年了。”
“哎喲,咱們的孩子今年可剛好是十八歲。但你不是已經超過了四十五歲麼?從四十五歲到五十五歲的,即使抽中了,要服勞役,也不用離開本鄉土的。”
“現在不同了,從十八歲到五十歲都算壯了。我今年是四十八歲,還差兩年才能免役。”
“啊呀,那麼你們父子二人,總得有一個要抽去當兵打仗了。”
“不錯,你總算明白了。不過.也不—定要去打仗,多半是當民夫。”
“當民夫的更慘,被人像畜牲驅趕鞭打,咱們的孩子怎受得這個苦,上了戰場.民夫死的一定比兵士更多!”
“我倒寧願當民夫不願當兵,給金虜當兵是要打漢人的,漢人怎能去殺漢人?”
“好呀,你喜歡當民夫你就去當吧,我可不能讓孩子迭死!哼,你這幾根老骨頭只怕也熬不起。”
“誰說我喜歡去當,我只是說倘若不艱避免,兩者任擇其一,那我唯有拼著多受苦楚去當民夫,死了也對得起良心。”妻子聽出一點”苗頭”,忙問:“你是不是還有辦法可想。”丈夫說道:“辦法不是沒有。做官的誰不愛錢,咱們只要花得起錢,就可以請他買人頂替,不過恐怕要大大破財了!”
“你試探過沒有?”
“價錢也開出來了。銀子一千兩!”
妻子鬆了口氣,說道:“你還不趕快答應。”
丈夫嘆道:“一千兩銀子,你當是容易掙的嗎?咱們這間雜貨店頂多也不過值二千兩銀,去了一半了!”
妻子道:“銀子要緊,還是性命要緊?莫說半間。就是整間雜貨店送掉,倘能保得你們父子平安,那已是要叩謝神恩了。”
鍾靈秀聽了店夫妻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