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裡都說,泉林的柯經理如何聰明能幹,我卻覺得,你怎麼這麼蠢?就連保護自己都不會。”
他幾次見著她應酬的時候,被人惡意灌酒,她還來者不拒,連婉言推掉都不會。碰上旁的女人,撒個嬌,扭捏幾下,再找些理由,興許就搪塞過去了。每每見她忍氣吞聲的模樣,他幾乎是怒火中燒。
不管她如何做出淡漠冷清的模樣來,在他眼裡,她比任何人都需要被保護和愛護。
柯尼卡聽出他的話外音來,鼻尖一酸。他總是內斂深沉的模樣,每每幫她,卻還不肯承認。好心說她,可她當時更多的卻是憤怒,覺得他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因為剛剛的混亂,一縷髮絲從她額前散下來,或許還沾著淚水,又或是汗水。貼在臉頰邊,看上去有些許凌亂。
楊初一不禁伸出手,替她輕輕挑開,在耳後攏好,手指流連了好一會兒,才再度緩緩放下。
柯尼卡垂眸,看著地毯上的陰影。她與楊初一的影子,有一小部分靜靜地重疊在一起。
“你說喜歡我,好,我心動了。你說不要走,於是,我便不走。”
“你說分手吧,你說,放你走。如你所願,讓你走,讓你跟別人在一起,我也不想要一個三心兩意的女人待在我身邊。”
“可是,你卻三番兩次要來招惹我。暈倒、住院、扭傷……”
“膠捲兒,你要我拿你怎麼辦?”
楊初一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彷彿有某種一直緊繃著的情緒突然間崩塌斷裂。一瞬間,兩人的氣氛完全扭曲了。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說的緩慢而狠厲:“你知不知道,我很恨你?”
“如果你這輩子再也不出現在我面前,索性再不來招惹我,那麼,也就算了。可是現在,你忽冷忽熱,忽遠忽近,捉摸不定,讓我怎麼也放不下你。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推開我以後,一句普通朋友,然後,我們之間到這裡,就這樣輕易的結束了吧?”
他的眼神冰冷森然,她站在他面前,連心都微微的顫起來,然後綿綿密密的開始帶著點兒疼,像是一個墨點滴在宣紙上,慢慢浸染開來,暈染四周,一圈一圈,一點一點的將她吞噬。
你知不知道,我很恨你。
柯尼卡也曾想永遠消失在他面前,只要不再傷害他。從此同一個城市,兩個世界。可是,就這麼翻來覆去的,到最後,卻總是要麻煩到他。
楊初一說,我恨你。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說的時候,她的心口不可遏制的劃過一陣細微的疼痛。
依稀記得住院那段時間,有人親吻著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充滿憐惜和柔情。那人在她耳邊低語著,也說著這樣的話,他說:你知不知道,我很恨你。
楊初一,那個人是你嗎?
她一直混混沌沌,以為那只是一個冗長而虛幻的夢境。原來,竟都是真的麼。
柯尼卡是提前離開夜店包間的,已經很晚,店內仍不時有客人進出。穿著雪白襯衫的侍應生端著托盤,腳步穩健而迅速的在客人之間來回穿梭。經過她的身旁,總會停下,有禮的側身避讓。
她的臉上應該是花花的,有著黏糊糊的感覺。眼睛都似腫了一圈,看東西帶著點模糊。侍應生側身避讓她的時候,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繼而禮貌問她,小姐,需要幫助嗎。
她搖頭。
通往大門的廊上鋪著綿實的地毯,柯尼卡邁著快步迅速的穿過泛著點點幽光的狹長長廊,早有門童替她拉開大門,一步跨出去,冷冽的空氣直灌口鼻。
腳踩在光滑的大理石臺階上,也許是因為酒勁上湧,也許是剛剛與楊初一的對話讓她太過震驚。此刻,仍有著頭重腳輕的感覺,走了兩步,便覺得腳下生硬生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