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寵的不像話的男人,那個男人便是初一了。
她不知道母親能不能聽見,那天,她說了很多她跟初一的事,她想,許是母親願意聽呢。
一個護士進來,從柯尼卡身邊繞過,一面伸手揭了沈秀玲脖子上的膠布,柯尼卡這才發現,母親脖子上竟是一個大洞。
護士拿起一根管子深到洞裡吸了些東西出來,莊瑩看見柯尼卡發愣,心中有些不忍,小聲的解釋著。
“阿姨她有併發症,肺炎同支氣管炎,只能這樣把痰取出,否則她會窒息的,那時候就會更加危險。”
柯尼卡沒有勇氣再看下去,當初醫生宣佈母親成為植物人時,她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害怕過。母親的頭髮全白了,靜靜的躺著,那些冷冰冰的儀器挨著她的身子。心電儀一聲一聲的響著,母親的臉上溝溝壑壑,才幾天,怎麼老去這麼多?
莊瑩拍拍她的肩,語調柔和:“這次要有心理準備,阿姨怕是挺不過去了……”
“你,要不要告訴楊先生?”莊瑩試探的問道,“這時候,你的身邊得有個人陪著。”
柯尼卡吸了吸鼻子,眼神澀的厲害,她不敢呼吸,好像那樣眼淚就會瞬間掉下來。
她拼命搖頭,視線仍落在母親身上,聲音嘶啞的不像話:“不要聯絡他,不要告訴他……”
他還在外面,她不能因為這個把他叫回來,去這麼久,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再說,即便他回來,又能怎麼樣呢?
她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儘管如此想著,心仍是輕輕劇烈的顫起來,她是真的不知道,她一個人該當如何。
在這種時候,其實,她的心底萬分迫切地想要為自己找個依靠,可以痛痛快快地將情緒發洩出來,可以不管不顧,放任自己花大把的時間沉浸哀痛之中,隨意哭泣流淚。
可是,初一,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她怎麼能在他最忙的時候把她叫回來,僅僅是做她的一個依靠呢?
病房裡護工來來往往,量體溫,換藥水,幾個醫生站在一旁,手裡拿著簿子,似是在商量什麼。
柯尼卡朝前走了一步,看似平靜的開口:“如果沒什麼事,你們能出去嗎?我想單獨跟她待會兒。”
眾人停下手裡的動作,均看向莊瑩。莊瑩看了一眼柯尼卡,她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薄弱。
病房裡有加床,她便直接去附近的超市裡買了洗漱用品。現在這種情況,她要陪在母親身邊。
回到醫院時,病房的門虛掩著,推門進去,一個熟悉挺拔的背影背對著她,聲音裡有著濃濃的埋怨:“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早點通知我?”
柯尼卡沒有出聲,這個帶著慍怒的聲音她很熟悉,它屬於安子恩。
“子恩,這次是突發情況,我們已經第一時間通知她了。你這兩天根本不見人影,我也沒有機會跟你說這件事……”
無奈解釋的自然是莊瑩。
“夠了!”
安子恩的聲音很大,柯尼卡反倒愣了下,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極度不耐煩的模樣。安子恩一直謙和有禮,這是她印象中的模樣,何曾會如此暴跳如雷?
“你當我不知道麼?你就是想瞞著我是不是?發生這麼大的事,你讓她一個人怎麼辦?”
“子恩,你覺得我瞞的住你嗎?你這不是第一時間趕過來了?但凡跟她有關的事,你就這麼緊張,你知不知道,我才是你的妻子?”
病房裡又恢復了安靜,柯尼卡卻沒有了繼續看下去的心思,敲了一下房門。
那兩個人陡然回頭,莊瑩迅速的抹了一把眼睛,安子恩朝她走過來,伸出手想幫她拿手裡的東西。
柯尼卡不動聲色的避開了他的手,徑自走進去,將手裡的東西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