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機,然後看向鍋——啊!我的面!
對不起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我的面。來不及多愁善感,我端著面走到客廳,聽著電視裡春晚的背景聲音剛吃了幾口,楊舟的語音又打了過來。
我接了起來:「餵?」
他說:「在做什麼?」
我說:「吃麵。」
「和我影片嗎?」他又問。
我有點兒驚訝,但還是很快地說:「好。」
我和楊舟在年三十的晚上開了影片,我把桌子上的茶杯當做支架,手機靠在那兒——鏡頭最先是暗的,屋子裡甚至沒有開燈,楊舟坐在沙發上,我看不出來他在做什麼,但我這邊是亮堂堂的一片。
「小舟?」我試探著問了一句。
坐在黑暗裡的他語氣平淡:「沒事,你吃麵吧。」
我沉默了幾秒,低頭繼續吃著面,再不吃真的要坨了……
楊舟那邊傳來打火機的聲響,昏暗的畫面裡有了一點明明暗暗的火光,我瞥見他有時候只是低頭抽菸,壓根沒有看向我。
所以……我也不是吃播?
那……這影片的意義是什麼?
我一邊困惑一邊吃完了面,又灌了幾口可樂,胃裡有了食物後很舒服,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吃完了嗎?」楊舟問。
我對著手機點點頭。黑暗裡的影子動了動,楊舟伸長手臂按了落地燈的開關,暖黃色的光線迅速溫柔地照亮了他,我看見他額前的碎發散落著,身上的飾品都摘了,臉上乾乾淨淨的,捧著一本書窩在沙發裡看我,然後漫不經心地將煙按滅在手邊的菸灰缸裡。
他低著繼續看書。
白皙修長的手指時不時地翻過書頁。
而我繼續看他。
這雙手。曾經抱著我,探索過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這雙手,我也曾動情地吻過每一個指尖,像是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輕輕含著。這雙手,現在有些改變,它能彈那麼好聽的吉他。
「楊舟。」我脫口而出地問,「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吉他?」
他翻書的動作一頓,在燈光下抬起頭,緩慢地說:「在你離開我之後。」
這一剎那,我心神大震——腳下的地板如同甲板般開始搖晃,風雨聲無情地呼嘯而過,海浪捲了過來,再一次地我被淹沒,我被胸腔裡的淚水淹沒。
「我……」
「噓。」楊舟又低下頭,不在意地笑了笑,「別說話,謝然。」
我陪他坐了很久,久到我在明亮的世界裡幾乎泫然欲泣,彷彿我變得很小很小,鑽進了螢幕,爬到了他手邊的菸灰缸上,再縱身一躍,躍到他注視的書頁之中。
我們影片過很多次,在虛擬之中度過了一整年,然後是再也不見,我把他還給人海,但命運卻把他再次帶到我的身邊。我漸漸開始理解為什麼以前他總是說,開著影片吧,小然,我想看看你,不說話也好。
「啪」的一聲,楊舟合上了書,鏡頭裡的他朝我再次看過來。
我立刻問:「怎麼了?」
楊舟說:「帶你看煙花。」
手機被他拿在了手上,鏡頭切換過去,我看不見他了,卻能看到他想讓我看到的世界。他只是走了幾步,走到了房間的另一面,在他和我眼前出現的是一整片大落地窗,他伸出手,把所有兩邊的窗簾全部拉開,讓鏡頭對準窗外。
「看見了嗎?」他問。
我仔細辨認著,外面是黑色的一片,天幕和大地交織在一起不分彼此,彷彿一同沉入了海底,但並不是沒有光。從屋內散發的光線延伸了出去,一條蜿蜒的道路上點綴著不明顯的光亮,我看清楚了——
那是一片雪地。
煙花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