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節怔怔地望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這種笑容顯然是發自內心的,而非往常裡那種禮節性的微笑。
“是我父母讓我去的。”說出這句話時,他的笑容減淡了不少。
“我小的時候就很喜歡唱歌,後來不知道是哪個親戚隨口說了一句,我長得好唱歌又好聽,長大了說不定能去當個大明星。”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從那之後我父母就開始把我往這方面培養,給我報聲樂課、鋼琴課,讓我去參加各種唱歌比賽。”
“最後,也如他們所願……”段知節的聲音漸漸小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火了,出的歌傳唱度高,粉絲的粘性也大,公司就開始著手給我開辦全國巡演。”
青年垂下了眼,笑容裡多了點涼薄,眼簾擋住了眼底閃動的情緒,不過趙別枝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點怨懟和憤懣。
“幾乎每三天我就要去新的城市開一場長達三個小時演唱會,高強度的用嗓再加上我當時還沒完全過完變聲期,聲帶就出了問題。”
“我和公司申請先暫停後續的安排,公司也同意了,只是說後續退票手續費之類的違約費用需要我自己承擔。”
聽到這裡,再聯想到後續的那些傳聞,趙別枝的心頭突然生出了一種很不好的猜測。
段知節抬起頭,直直地迎上了她的視線,慘然一笑,點了點頭:“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我父母並不願意賠償這些違約費用,執意要讓我帶病上場。”
“我去……”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話從段知節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趙別枝還是沒忍住爆了粗口。
都說父母是最愛孩子的人,但是其實不然,有的人是著實不配為人父母。
在他們的眼裡,孩子只不過是一個提線木偶,用來寄託他們自己不能實現的願望和期盼。
孩子不需要有獨立的人格,不需要有自己的人生,只需要乖乖地聽他們的話即可。
“那你就沒有反抗過嗎?”趙別枝試探性地開口。
段知節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當時還沒有成年,薪酬之類的都是父母代為保管,他們不願意出錢,公司也不願意承擔這個費用,沒辦法。”
“所以網上說你聲帶出問題退圈就是因為這件事嗎?”趙別枝繼續問。
“嗯,有一場巡演結束之後,我的嗓子實在是太疼了,疼到幾乎說不出話。去醫院檢查以後,醫生說是聲帶嚴重撕裂,沒個一年半載都沒辦法痊癒。”
他抬手撐了撐額頭,似乎光是回憶這些事情就已經讓他疲憊至極了。
“巡演開不下去了,違約金得賠,後續的一系列通告也沒辦法去上,又是一大筆違約金。現在想起來,從那個時候起,我父母就已經開始對我不滿了。”
“再後來生理原因和心理壓力的雙重作用下,我徹底失聲了,醫生說可能一年會好,也可能十年都不會好。”
段知節苦澀地笑了笑,“我的父母徹底崩潰了,在他們的眼中,我是他們最拿得出手的作品。而現在,這件作品不再完美。”
“所以,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一點點轉過頭看向趙別枝,明明是在笑,可卻看得人心裡堵得慌。
“我生日那天,他們丟下我出國了,然後再也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