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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順擔心寧倦累壞了手,眼巴巴地看著寧倦將陸清則小心翼翼放到床上了,趕緊湊上來:「陛下,奴婢給您揉揉手。」

寧倦擰了擰眉,不悅地剜他一眼。

也不小點聲,吵醒了陸清則怎麼辦?

長順會意,放低聲音:「您的手……」

「不必。」

寧倦垂下眼,眼睫遮住了眼底神色,看著自己的手,虛虛握了握,聲音輕忽下去,若不是離得近,長順都聽不清那一聲:「……他輕得很。」

抱在懷裡,就似一根羽毛般,沒什麼重量。

瘦得好似只剩一身病骨,叫人心驚膽戰的,生怕動作大一點就會讓他散了架。

少年天子的嗓音放得很低很柔,那一瞬間無意識流露而出的語氣,不像在說自己的老師,反倒像是在說……

嘶,不要命了嗎!

長順一陣頭皮發麻,覺得自己今晚可能是失心瘋了,趕緊壓住那些沒來由的念頭:「那陛下,前頭的宴會呢?」

「差不多也該散了。」寧倦親自給陸清則蓋上了薄毯,放下床簾,走出裡間,淡淡吩咐,「朕去收個尾,叫人溫著醒酒湯,準備好熱水。」

長順連聲應是,給寧倦重新披上外袍,撫平了每一絲褶皺,跟著寧倦又回到了前頭。

大臣們等了好半天,才把寧倦等回來,見陸清則不在,竊竊私語不斷。

寧倦倒是坦然得很:「太傅病體未愈,方才忽然暈倒了,朕去探了探。時辰也不早了,明日還要上朝,散宴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果然啊……陸清則又又又又病倒了!

收拾完前頭的殘局,寧倦步伐匆匆地回到了乾清宮,直奔暖閣,腳步卻在踏入內室的瞬間放輕下去,小心走到了床前,掀開簾子看去。

陸清則的睡相很好,規規整整,一絲不亂的,離開前是什麼樣,現在就還是什麼樣。

寧倦這才恍然想起,方才走得太急,忘記給陸清則摘掉面具了,其他人又不被允許觸碰陸清則。

戴著面具睡覺,恐怕並不舒服。

他俯下身,小心將那副沾染著體溫的銀面具摘掉,露出了床上的人的真容。

大概睡夢中感覺舒適了許多,陸清則的眉宇也舒展開了些。

他眉眼疎秀,氣質清冷,平時沒什麼血色的臉龐泛上雲霞般的醉紅,整個人頓時充盈著一種勃然欲出的生機,眼角的淚痣恰到好處,平白增了三分艷色。

因為喝了酒,淺色的唇瓣也有了層潤澤的紅,看上去十分柔軟。

室內燈影朦朧,彷彿每一絲空氣都浸潤了淡淡的酒意,混著清冷的梅香,雜糅成一種令人陶醉的氣息,羽毛尖般輕輕蹭過鼻端,淌過心尖。

寧倦握著面具的手陡然一緊,怔怔地望著躺在他床上的這片活色生香,腦子裡空白一片,喉結輕輕滾了滾,像是想要將什麼情緒吞嚥下去。

半晌,他屏著呼吸,伸出手指,慢慢地靠過去,隔著咫尺,無聲地描摹床上人的五官輪廓。

從眉間,到眼睫,鼻樑,唇瓣……

暖閣內鴉默雀靜,近乎可以聽到燈花細微的噼啪聲。

寧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

不敢觸碰,卻又渴望觸碰。

正有些恍惚,手上忽然一暖。

陸清則短暫地睡了會兒,酒意總算消了些,睜眼就看到寧倦的手在自己眼前晃,懶懶地抓著捏了捏:「小兔崽子,趁我睡著了作什麼法呢?」

因為剛醒,嗓子還有些喑啞,懶洋洋的,倒不像罵人,反而勾得人耳根發癢。

寧倦耳尖燙得不行,嗖地收回手,慌亂道:「老師醒了?我、我給你倒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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