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和尚鬚髮皆白,看起來應當是這寺廟的主持。
「寺內的情況如何?」
聽到問話,驚魂未定的僧人們睜開眼,因著寧倦等人的相助,他們並未設防,沉重地嘆了口氣:「山上有數以萬計的災民,屋內住不下的,只能睡在院子裡,不少人因此得了風寒……」
「起初官府還會送點糧食與藥材來,慢慢就不送了,只派人守在寺外,隔幾日就帶走一批染了風寒的傷患……」
聽著老主持的描述,陸清則也習慣了腿間的擦痛不適,走到寧倦身邊:「進去看看吧。」
寧倦吩咐眾人做好防護,隨即從懷裡掏出自己的手帕,伸手給陸清則仔細矇住口鼻,又給自己蒙上了,才往寺裡走去。
老主持所言非虛,寺內烏泱泱的災民,都蜷縮在冰涼涼的地板上,情況好一點的,還能坐在蓆子上。
再往裡走,能住在屋裡的,多半是老人和婦孺,甚至孕婦也有不少。
但更多人只能露天席地。
這是在多雨的時節,外頭人這麼多,淋了雨,又只能睡在地板上,運氣好點的不會感冒,運氣不好的話……就有可能被官兵帶走處理。
寺裡的僧人已經儘量將病患與其他人隔絕開來,但地方就這麼大,卻要容納那麼多人,病疫仍在不可避免地傳播擴散,不少接觸病患較多的僧人也染了病。
一雙雙或驚懼、或麻木、或擔憂的眼睛沉默地注視著他們,偶爾能聽到努力憋著的咳嗽聲,似乎擔心下一秒就會被拖走。
寧倦眸色沉沉的。
陸清則無聲閉了閉眼,握緊了拳。
就在寧倦一行走入靈山寺內時,自以為逃出生天的那個小兵也騎著馬奔入了集安府內,慌張地報上了此事。
潘敬民本來是不會親自來集安府的,洪都府又沒受災,災民都也被攔在城外,眼不見心不煩,他在豪華的府邸裡,享受嬌妻美妾的服侍不好嗎?出來吃什麼苦。
但他都下令解決那些染病的病患了,病疫仍未根除,一想到小皇帝就在隔壁江浙呆著,就有些不安。
萬一走漏了什麼風聲,可就不好了,得儘快解決此事。
所以他是來與集安府知府商量,怎麼處理靈山寺裡那群麻煩的。
除了潘敬民外,江右總兵與布政使也在側。
桌上擺滿了精緻豪奢的珍饈,都是難得的食材,大人們皺皺眉就會被換下,珠簾之後坐著伶人,撫琴給他們助興。
一群人剛七嘴八舌地商議到「不如趁夜一把火燒個乾淨,對外就說走水了」,就有下頭的人慌慌張張地跑來:「大人,不好了,靈山寺的刁民反了,勾結幾個山賊,把派去的官兵都殺了!」
潘敬民本來就煩心著,聞言臉色一沉:「這群刁民是要造反,不把本官放在眼裡了!」
集安府知府趙正德也被嚇了一跳,見他臉色不虞,諂媚地倒了杯茶:「潘大人,消消火,一群刁民,怎麼配讓您生氣呢?不過這群刁民果然不安分,派人看著是對的,是得儘快解決,不如下官今夜就派人過去,一把火燒個乾淨?」
「今夜?」潘敬民從鼻孔裡哼出一聲,「愚蠢,他們敢將官兵殺了,放到今夜,都能殺到你府上來了!給本官調五百精兵來,走著,解決了這個麻煩,本官晚上也能睡個好覺了。」
江右布政使吃了一驚:「您要親自過去嗎?」
潘敬民眯了眯眼:「人那麼多,當然得親自看過了才放心。」
「可是寺裡的人頗多,只帶五百精兵……會不會少了?」
潘敬民不怎麼在意:「對付一群老弱病殘罷了,足矣。」
近萬人就跟小羊羔似的,被幾十個官兵守著不準出入,也屁都不敢放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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