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鶴榮便是那個被推選出來的主心骨。
在禍亂朝綱的閹黨消失後,衛黨獨大,無聲無息間,就變成了下一個裹挾皇帝的權力集團,屠龍者變成了惡龍。
陸清則和寧倦離京那幾月,衛鶴榮低調地深居簡出,衛黨卻在京城幾乎翻了天了。
很顯然,就連衛鶴榮自己,也開始控制不住囂張跋扈的衛黨了。
養蠱終被反噬,現在就是反噬的前兆。
陸清則忙裡抽閒,把自己想像成局外人,冷眼打量了下衛鶴榮現在的處境——莫說衛鶴榮,就算是他,在當前的境況之下,也很難再找到一條坦途,畢竟小皇帝已經長大了,長得比所有人想像的還要耀眼鋒銳、手腕強硬。
臣子再如何,終究也只是臣子。
也不知道衛鶴榮會不會後悔當年沒有乾脆篡位,或者乾脆殺了寧倦,換一個年紀更小、更好掌控的傀儡。
京城暗潮湧動,在無數的猜疑之中,史大將軍的車隊轆轆而行,在數日之後,終於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之下,緩緩駛入了京城的大門。
百姓夾道歡迎,都想見見傳聞中的是史大將軍長什麼模樣,可惜大將軍負著傷,坐在馬車裡並未出面。
史容風輕車簡行,只帶了百人親衛,並未帶軍隊歸京。
這一點讓眾人又是鬆口氣,又是沒辦法完全松出來。
三大營中,神機營沒落已久,三千營戰力不高,五軍營實力最強。
雖說都是皇帝的親兵,但崇安帝不管事多年,寧倦登基又極為倉促,弱小時只能蟄伏不動,衛鶴榮權力最盛的那幾年,五軍營早就脫離了掌控,底下計程車兵對皇命都沒有對頂頭上司樊煒的命令信服。
史容風威望頗高,又手持兵符,就算支援衛鶴榮的五軍營總兵樊煒想反,史容風若是發話,底下的將士恐怕就不會那麼輕易地聽樊煒的了。
大將軍負著傷,寧倦特地下旨,讓史容風先休憩幾日,再進宮覲見。
史大將軍卻沒領情,當晚便入宮求見。
陸清則正好參與內閣的政事商談,談完了又被寧倦明裡暗裡地鏟到乾清宮去。
史容風求見的時候,寧倦正和陸清則坐在院中對弈,陸清則近幾日忙得沒時間進宮,難得兩人有閒暇單獨相處,小皇帝的眉頭皺了皺,有些不耐,不想被打斷和陸清則的相處。
「長順,去請大將軍進來,」陸清則看出他眼底的不耐,順手順了把毛,扭頭看向長順,「順便找個人,把林溪從鄭指揮使那兒搶過來。」
被順了毛,寧倦的臉色才緩了緩。
鄭垚今日也進了宮,看到林溪就兩眼放光,拽著人就去探討武藝了,雖然他也不怎麼看得懂林溪的手語,但不妨礙鄭指揮使熱情高漲。
也不知道林溪被鄭垚拐去哪兒了,當史容風跨入接近外臣的乾清宮前殿時,人還沒給找回來。
史大將軍少年帶兵打仗,無暇顧及私事,與夫人成婚時已經三十餘歲,如今將近半百,身材依舊高大板直,兩鬢微霜,眼神猶帶戰場之上廝殺過後的冷厲煞氣,倒一時叫人忘記看他長什麼樣。
陸清則第二眼才注意到史容風的臉色,浮著一層不太正常的蒼白,又隱隱泛著點青,看起來果然中了暗傷,只是他氣勢太盛,反而叫人第一眼注意不到。
「末將見過陛下。」史容風也注視了片刻寧倦和陸清則,才低下頭行了一禮。
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並未讓寧倦的眉毛動一下,語氣淡淡的:「大將軍免禮,賜座。」
史容風也不客氣,椅子搬過來,砰地就坐了下去,視線轉來轉去,最後落在了陸清則身上:「末將一路南下,聽聞陛下身邊有位年輕的老師,想必就是閣下了。」
陸清則笑了笑:「能讓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