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則扶著門框,慢吞吞地直起了身子,腦子裡還迴蕩著那聲「為帝師招魂」,揉了揉太陽穴:「送你吧。」
段凌光一喜:「當真?多謝多謝,我這人吧,就喜歡亮晶晶的東西,見著就走不動道。」
店裡那幾個膽敢議論天子的看到動靜,紛紛探過頭來:「沒事兒吧?」
「當心看路啊,看你這身子骨,還沒我家姑娘健朗,摔了可不得躺幾日,大過年的。」
「這位道友,我這有一味強身健體丸,吃下之後健步如飛,龍精虎猛,保你家夫人三年三胎,只要十兩銀子……」
「可閉嘴吧你!」
陸清則哭笑不得,向熱心的群眾擺了擺手:「多謝,不必,諸位還是當著點心吧,上元節城中官兵巡邏,要是聽到你們的議論,就得在牢裡吃元宵了。」
這幾位往外一瞅,還真看到了巡守的官兵,趕緊把嘴閉上了。
陸清則好心提醒了一句,才跨出門檻,跟著笑個不停的段凌光往外走。
他本來想說話的,腦子卻禁不住反覆思索那幾人說的話。
他再清楚不過寧倦的性格,那孩子小時候在冷宮中孤獨無依之時,面對著諸多惡意,都能堅韌地活下去,從來不是軟弱的人。
簡直是天方夜譚。
寧倦怎可能那麼軟弱,相信那些道士和尚的把戲。
所謂為帝師招魂,恐怕只是民間又一樁謬傳吧。
畢竟這幾年在外遊走,偶爾在鄉野間聽到幾個熟悉的名字,也都是些讓人啼笑皆非的傳聞。
段凌光見他不知道思索著什麼,眼神很遼遠的樣子,忍不住提著琉璃燈在他眼前晃了下:「我好容易甩開眼線找過來,你就這麼把我晾在一邊啊?」
陸清則回神,眨了下眼:「好像我也沒有通知你我來臨安府了罷。」
段凌光嘖了聲:「是是是,我自個兒巴巴來找你了——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陸清則安靜了幾瞬,隨口道:「想那位江湖術士的強身健體丸。」
段凌光感覺自己被敷衍了,但他沒有證據,只能把話吞回去,看陸清則露在外面的手冷得有些發青,推著他往酒樓上走:「知道你來,特地包了酒樓,趕緊進去避避風吧,還強身健體丸,你再吹就得先完了。」
陸清則向來不太習慣和旁人有肢體接觸,不動聲色地避開了點。
尤其是在寧倦的事過後,他更注意和其他人的距離了。
也不是頗為自戀,覺得誰見了他,都得喜歡上三分,但注意距離總是對的。
段凌光心大,搖搖扇子,領著陸清則上樓。
進了包間,陸清則看了眼窗外的燈火熠熠,開口道:「我方才在城中看到了錦衣衛的身影。」
本來他沒戴面具,察覺到臨安府內竟然有錦衣衛,怕遇到見過他的熟人,才隨手買了副面具戴上。
反正上元節戴著面具的人多了,他戴著也不稀奇。
「這兩年錦衣衛勢大,四處為金鑾殿上那位辦差,你在哪兒見著都不稀奇。」
段凌光放好那盞琉璃燈,坐下來道:「我看你上次發來的信說,去了蜀中,感覺蜀中如何?」
陸清則唔了聲,更糟心了:「還不錯,只一點缺陷,是寧琮的地盤。」
段凌光看他的臉色,就猜出幾分:「你和他有過節?」
又琢磨了下:「這麼一說,我曾到蜀中去過,聽過些傳聞,傳說這位蜀王殿下極愛圈養美男美女,府中人數之眾,都能搞個男女選秀了。」
說完了,看看陸清則臉上遮得嚴實的面具,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陸清則並不想讚賞他的推理,摘下面具,淨了淨手,坐下吃了口菜:「寧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