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得這個花瓶,幾朝前的名貴古董,死得真是相當壯烈。
「別亂動,當心更嚴重。」
寧倦沒在意地上的那堆東西,隨意攏了攏身上的衣物,彎腰將陸清則抱起來,往他身上蓋了件袍子罩好,繞過滿地的狼藉,開啟門。
外頭的宮人果然已經退避得乾乾淨淨,天色還暗著,天上隱約可見繁密的星子,整個乾清宮彷彿只剩下他們倆人了。
陸清則鬆了口氣。
還好,沒有其他人,否則他這樣子,還被寧倦用這個姿勢抱著……委實不太能見人。
乾清宮還都是熟臉吧?
陸清則胡思亂想了幾下,努力忽視寧倦貼在他身上的熱度。
乾清宮裡闢了間溫泉室,寧倦抱著陸清則走進去,眼前瞬間霧氣氤氳。
陸清則被慢慢地放進了溫泉池裡,寧倦低下頭問:「要不要我幫你?」
「……」陸清則決定以後對「幫」這個字過敏,「不必了。」
寧倦稍有點遺憾,但他今晚已經嘗到了很多不敢想像的東西,暫時不敢再得寸進尺,笑了笑道:「那我去隔壁洗洗,順便叫人給你準備乾淨的衣物。」
陸清則:「……」
來了趟乾清宮,和寧倦單獨待了半晚上,又是沐浴又是換衣物的,其他人會怎麼想?
寧倦彷彿看出了他的不自然:「我讓長順準備。」
長順什麼都知道。
陸清則:「……那真是多謝陛下的貼心了。」
寧倦轉身想走,身後又傳來一聲:「記得喝藥。」
他心裡猝然酸甜交加,湧過股暖意,低沉地「嗯」了聲,走出了溫泉室。
浸泡在溫泉中的感覺很舒適,除了腿火辣辣的疼。
陸清則將身上亂七八糟的衣物脫下來扔出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根。
白皙柔嫩的肌膚,被擦得紅了一片。
他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抱著點逃避的心理,暫時不想再思考自己和寧倦這段混亂的師生關係。
陸清則身體虛弱,泡了一會兒,腦子就有點發暈了。
再泡下去,就得真暈了。
他慢吞吞從水裡出來,坐在邊上的貴妃榻上,擦淨身上的水漬,一瘸一拐地繞到屏風後,將長順剛才送進來的乾淨衣物穿上。
再出去時,正看到寧倦在外面等著,看樣子早就沐浴好了,只是那張英俊的臉依舊一片蒼白,師生倆瞅著彼此的一臉病氣,一時相顧無言。
陸清則瞥他一眼:「藥喝了?」
寧倦點頭。
陸清則:「今日不上朝,你就再睡會兒。」
寧倦道:「我睡不著。」
沒有陸清則在身邊,他合不上眼。
陸清則聽懂他話裡的意思,抿著唇猶豫了會兒。
寧倦看出他的猶豫:「懷雪,院裡的海棠花開了,左右睡不著,陪我看看吧?」
這回陸清則應得就爽快點了,隨他走到海棠花附近的長廊上,寧倦彷彿早有準備,地上還有兩個蒲團,怕陸清則坐著被涼氣傷身。
這狼崽子,就吃定了他不會拒絕吧。
陸清則一陣無言,隨著寧倦一起坐下來,寧倦又往他身上批了件擋風的大氅。
院中的海棠花開得無聲無息,滿樹繁盛。
陸清則還以為寧倦想趁機說什麼,卻始終沒聽到他開口,寧倦不說話,他就也不吭聲。
良久,寧倦似是疼得受不住了,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陸清則這才知道他是疼得不行才不說話的,頓時又好笑又好氣:「疼還出來吹風,回屋去吧。」
寧倦很堅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