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可以假託一個姓名,哄騙醜姑,以求脫身。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此女雖有一個出身黑道的父親,卻絕無絲毫惡性;相反地,一言一動,皆出至誠,使人不敢稍存欺騙藐視之心。
醜姑問明江濤的身份,更顯得焦急不安,連連搓手道:“唉!真糟糕,這該怎麼辦才好呢……”
江濤毅然道:“姑娘不必擔心,在下蒙沐厚德,頗知自處。寧願冒險突圍,是福是禍一身承當!絕不使姑娘為難,也不會讓姑娘受到牽累就是。”
醜姑搖頭道:“不行!我爹他們一定已經扼守住附近通路要道,你走不了的。”
江濤道:“適才何四姑言外之意,很可能已起疑心。此人心機險詐百出,在下勢已無法再留;否則,必然牽累姑娘。”
醜姑道:“你不要只想到怕牽累我。即使要走,也得等天色入夜了再設法;現在無論如何不能冒險。”
江濤環顧斗室,沉吟道:“姑娘不惜涉險掩護成全,無奈茅屋共僅數間;要是等到令尊他們回來,屋窄人多,不易掩藏,萬一——
醜姑道:“這倒不要緊,我爹從來不進我的臥房。你只要小心一些,就不會被發覺了。”接著,目光深注江濤,迷惑地問道:“唉!我真不懂,看你不像是江湖中掀風作浪的人,為什麼結了這許多仇家?聽說你把天心教一部劍譜偷譯成書,在金陵城裡滿街送人,究竟有沒有這回事呢?”
江濤苦笑道:“的確有這回事。但那劍譜並不是天心教的,而且在下也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
醜姑移過兩把竹椅,跟江濤相對坐下,神色端肅地道:“江公子,不是我要埋怨你;江湖中險惡萬分,隨處都是陷人的泥淖,一入江湖,再難抽身。那劍譜和天心教跟你毫無干係,你又何苦多事,把麻煩攬在自己身上?”
江濤苦笑道:“姑娘的話自是至理。但是,天下有許多事,並非自己所能左右。在下何嘗願意,實在迫不得已罷了。”於是,便把天湖譯書和顏光甫詐去劍譜等經過,大略說了一遍。
醜姑全神貫注地聽完,最後長長嘆了一口氣,道:“你說的不錯,天下事往往由不得自己。就拿我爹來說吧!難得被我糾纏著,洗手江湖;才過了不到十年安靜的日子,現在又被這批狐朋狗友尋上門來。將來還不知會落得什麼樣的結果呢!”
江濤試探著問道:“令尊當年想必是武林中著名的高人吧?”
醜姑幽幽道:“雖然說不上高人,也並非無名之輩。我爹名叫齊秉南,外號‘鬼手金刀’;三十年前,曾與‘龜蛇二支’、‘巢湖三兇’還有‘湘江人屠’莫騰,合稱為‘江南七煞’,算是黑道中出類拔草的人物了!”
江濤駭然一驚!他雖未見過“湘江人屠”莫騰,卻見過巢湖三兇一次,更與龜蛇二叟正面動過手;深知其功力精湛,不可輕侮。“鬼手金刀”齊秉南既與二叟齊名,自然也是個相當扎手的勁敵。加上大巴山羅氏五虎和何四姑,眾寡懸殊,強弱已判。幸虧沒有魯莽突圍,否則,豈不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自找難看!
當下江濤心念電轉,越發覺得這位“醜姑”出汙泥而不染,一派真摯,令人感動。於是,興味盎然問道:“令尊既然名滿江湖,為什麼又隱居在這偏僻的地方,十年不出江湖呢?”
醜姑道:“是為了我,也為了我娘!”
江濤訝道:“令堂何在?”
醜姑道:“她老人家已經去世整整十七年了……”
江濤驚道:“這麼說,姑娘尚在襁褓,令堂就亡故了?”
醜姑黯然道:“是的,就在我週歲的第三天。”
江濤注目道:“是病故的?”
醜姑搖頭道:“不!是被人害死的。”
江濤微微一震,忙問:“可知仇家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