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人彷彿被這一聲驚醒般,捋著衣袖圍攏來,興奮得手舞足蹈,呼聲如潮。
“燒!燒!”
孟扶搖立在街心,眼瞳縮了縮,她一眼看見了老漢家門上突然多了一幅彩布。
老漢一家那麼老實巴交的,也會得罪戎人?孟扶搖一把扯住一個悄悄上街倒水的鄰居,問,“怎麼回事?”
“他家那混小子,三年前被一個戎人在集市上撞了,罵了人家一聲‘夯貨’!這下好了,人家來報仇了。”鄰居鬼鬼祟祟說完,趕緊掙脫她跑了,留下孟扶搖罵一聲,“靠,這也是燒家報仇的理由?”
“看來這城中戎人按捺不住,想鬧事了。”宗越走過來,站在她身側道,“你傷還沒全好,不要插手,他家如果被燒了,咱們幫襯點銀子另尋住處就是,這城中戎人勢大,正愁沒有掃釁起事的由頭,你不要惹事。”
孟扶搖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拳,勉強按捺下自己出手的衝動,歷來種族之爭,延禍深遠,是歷朝歷代都難以解決的難題,她熟讀歷史,怎會不知,相較於戰爭大勢,個人意氣有時確實耍不得,一時衝動救人倒不要緊,但如果激怒全城戎人,將事端鬧大,只怕死的人會更多。
攥緊了小刀的手,她退開一步,那孩子不住回頭看,唇線抿得很緊,眼神中有種狂熱的興奮,孟扶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皺了皺眉,道,“小刀?”
小刀轉過頭來,眸子亮得妖異,她口齒清晰的道,“該殺。”
孟扶搖一怔,停住腳步,有點不相信的問,“誰該殺?”
小刀手一指老漢家,“全殺了。”
她一字字都說得極其清楚,還有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森然的殺氣,聽來感覺像是鋼釘慢慢釘入烏黑的棺木,血腥而鐵硬。
姚迅“噝”的一聲,道,“這什麼娃娃啊……”
宗越卻突然淡淡一瞥小刀,神情間若有所思,隨即道,“是嗎?”
他唇邊浮起一抹森涼的笑意,伸手慢慢去拍小刀的肩。
那孩子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看著他氣質乾淨光明,神情平靜溫和的,伸出手來。
那隻修長潔淨的手突然被另一雙飛快伸過來的手架住,孟扶搖抬著手,挑高眉毛,直視著宗越。
“不過一言之失,罪不至死。”
“言為心聲,”宗越不讓步,“這孩子太危險。”
他言語簡單,眼神裡卻分明還有內容,孟扶搖抬眼,只覺得心口突然一緊,她分明在那眼神裡讀出了“留在你身邊太危險”幾個字。
這毒舌男居然還有這份關心,孟扶搖感動了一秒鐘,手卻絲毫不讓,只抬頭執拗的看著他。
雪白的衣袖一分分的沉下來,孟扶搖的手停在半空,額上微微綻出了汗,卻一動不動,一字字道,“最起碼她現在手無搏雞之力,她還是個孩子,我做不到。”
“你只需讓我來做。”宗越看著她,神情似冷似熱,“你剛強聰慧,殺伐決斷,唯一的缺陷便是心地過善,就像那次,若不是看不得那個巧靈因為你的原因陷身郭府,你何至於明知有詐還不得不冒險去救?在這弱肉強食的五洲大陸,你這樣心軟,要如何生存?”
孟扶搖沉默,半晌道,“有所不為,有所必為,但為此故,雖死無悔。”
長街寂寂,少女身姿立的筆直,長風從她髮間掠過,將言語的錚錚之音更遠的傳開去,那些屬於熱血屬於執著屬於信念的堅同字眼,一次次如利錐,敲破世俗寒冷的藩籬,透過明亮的天光。
宗越雪白的衣袖似乎微微一震,他出神的凝視著孟扶搖,眼神如琉璃光華流轉,半晌一笑,收回手,道,“但望有朝一日你莫要後悔。”
孟扶搖放下手,掠掠鬢髮,回望一直沉默注視著他們對峙的小刀,一笑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