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硃砂緩緩站起身,往後轉身——
“孃親……”眼前的黑暗讓本就難受不安的小傢伙更加害怕,他朝前摸出雙手,硃砂卻往後退開讓他觸碰不到。
硃砂摸摸小傢伙那僵在半空的手,再將小傢伙的小腦袋輕輕揉了揉,“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動,坐在這兒等著孃親就好。”
硃砂的話道得飛快,根本就不給小傢伙出聲的機會,她說完話時小傢伙正吃力地抬手想要扯下她綁在他眼睛上的束髮帶,可聽著她最後一句,那小手便僵在了半空。
硃砂邊說邊抬手將自己頭上的束髮帶給解了下來,動作飛快,解下來後綁到了小傢伙的眼睛上,遮住小傢伙的眼睛,邊在小傢伙的腦後打上結一邊快速道:“阿離聽話,相信孃親,坐在這兒萬萬不要動,孃親很快就來抱你,不可扯開眼睛上的布,不然你就再見不到孃親了,懂麼?”
“怎麼會。”小傢伙的不安和害怕讓硃砂的心擰得更緊,同時也讓她眼眸深處的陰寒更甚,可她此刻卻無空暇來安撫小傢伙,她只能將小傢伙的手從她肩上拿開,而後也顧不得小傢伙是否願意又是否更害怕,便躬下身將小傢伙放坐在門檻上,讓小傢伙背靠著門框,摸摸小傢伙的腦袋,語氣低沉卻帶著溫和道,“孃親不會不要阿離的,阿離先坐在這兒等孃親一會兒,孃親有些要緊事要做,做完了立刻帶阿離去找爹爹。”
“孃親是不是不想要阿離了……?不要不要……!”小傢伙聲音細微,語氣卻著急不已,緊緊抓著硃砂的肩不放。
正因記得清楚,才會總是害怕,因為記得清楚,才會在難受的時候這種害怕的感覺更強烈。
小傢伙記性極好,對於起先硃砂騙了他的事情,他仍記得清清楚楚。
人在身子難過時候心總會莫名地變得脆弱,更何況是才四歲多點大的小娃娃,雖然這些日子來硃砂待小傢伙極好,可小傢伙心裡總還是會害怕,害怕他的孃親在哪一天他睡著時就忽然不見了。
小傢伙立刻搖頭,甚至如受嚇一般使力抬起了無力的小手,緊緊抱住硃砂,一副很是害怕硃砂會丟下他的模樣。
“阿離要是累了的話,就先睡一覺,如何?”
“孃親……”小傢伙抬起因難受而沉重的眼瞼,雖很是難受,卻還是乖巧地回了硃砂的話,“阿離……沒有睡著……”
硃砂沒有再往前走,而是低頭看向懷裡的小傢伙,輕聲道:“阿離,可睡著了?”
屋簷下的風燈搖晃得有些厲害。
“沙……沙沙……”夜風稍大了些,終是垂落了枝頭的枯葉,也吹得整個後院盡是枝葉搖動的沙沙聲。
硃砂看著昏暗的火光中那在枝頭微微搖晃欲欲追下的枯葉,那本是滿含緊張不安的眼瞬間覆滿陰冷。
有夜風微起,吹動掛在廚房屋簷下的風燈,將那風燈吹得搖搖晃晃,也吹得這後院老樹上的半枯葉子輕輕颯颯作響。
可當硃砂的腳步堪堪跨出廚房的門檻時,她忽地停了下來。
硃砂驀地將小傢伙抱緊,不再在廚房久留,轉身便掠出了門。
“孃親……阿離真的好熱好熱,阿離好難過……”小傢伙難過得再不似往日一般聽話,而是在硃砂懷裡扭著身子,小臉皺巴到一起,便是說出的話都已語無倫次,“阿離要和孃親一塊兒,阿離要和爹爹一塊兒……嗚嗚嗚……”
“孃親……”小傢伙聲音很細很輕,顯然很是虛弱,他一瞬不瞬地看著硃砂,虛弱的小模樣可憐得讓硃砂覺得心疼,使得她低下頭,在小傢伙的臉頰上輕輕親下一口,依舊柔聲道,“孃親在這兒,別怕,孃親會陪著阿離的,孃親這就帶你去找你爹爹。”
她不能將小傢伙帶出府去看大夫,她只能將小傢伙先帶去給小傢伙的爹,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