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菀汐輕輕喚了皇上一聲兒,上前去,蹲下來看著他,低聲道:“怎的忽然又提起了翎王呢?既然是說薄妃的事情,便只與宮裡相關,又提那不相干的人作什麼?就只是因為這一隻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鴿子嗎?”
容菀汐的目光落在李忠貴手中抓著的鴿子上,這鴿子不吵不鬧地任人抓著,一看便是一隻信鴿沒錯。但這又豈能是翎王的信鴿呢?自己與翎王到底有沒有聯絡,難道她自己還不清楚麼?
問題自然不在這個鴿子本身,而在於它帶來的東西——皇上手裡緊緊攥著的字條。
皇上為何一看之下,便說這是翎王傳來的?定然和筆跡相關。
可是她真的可以肯定,翎王不可能傳信給她。就算真有什麼急事兒,也不可能把信傳到宮裡來,不至於如此糊塗。
字條被皇上緊緊攥在手裡,容菀汐的手覆蓋在皇上的手上,試著把字條從他的手裡拿出來,邊輕聲道:“我還真想要看看這上頭寫的是什麼,怎的就讓陛下忽然想起了翎王?難不成寫了一首骨肉兄弟的詩嗎?”
皇上的手仍舊攥得緊緊的,並不打算把字條給容菀汐看。眸光,仍舊只是落在她的臉上……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也沒有人能從他這略有些空洞的眸光裡看出他的想法兒來。
然而這樣恍似無知無覺的人,卻是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忽然起身,轉身向窗下的油燈旁而去。
容菀汐不知道皇上要去幹什麼,起身詫異地看著他……卻見,皇上拿下了油燈罩,將手裡緊緊攥著的那張字條扔了進去,燒了。
字條落入火中,燈臺上的火瞬間變大,漸漸,隨著字條的燒盡,燈臺上的火焰又恢復了原樣。皇上就這麼靜靜看著它燒完,從容地將燈罩重新罩上。在窗前靜立了半晌,回身淡淡吩咐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傳到薄妃那邊,讓她不許再提再鬧。如宮裡再有人敢提,凌遲。”
後面的話,顯然是對李忠貴說的。
這結果……原應是容菀汐最想要看到的。原本她所想的最好的結果,便是他無條件地相信她,不問因由、不問後果的了斷了此事。可為何,這最好的結果真的出現之時,她的心卻如此難受……
彷彿有什麼東西已經衝到了心頭,只差一個引子就會爆發出來。爆發出來,大家都痛快。可皇上的一句話,卻硬生生將這引子給掐斷了,她心裡的念頭兒、皇上心裡的念頭兒,都只能繼續壓著。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同樣的結果,所帶來的感受卻是這般不同……
此時出現的這個結果,並不是因為他的無條件的相信,而是因為他的無條件的容忍。
他不相信她,但為了能夠繼續擁有她,他願意忍。
可她不願意讓他忍。
她是他的妻,她的心、她的人,早就完完全全屬於他,她的一切都是他的,他還有什麼不敢質問?她想讓他知道,她是罵不走、趕不跑的。
她想讓他知道,她之所以留在他身邊,只是因為她愛他、她的心屬於他,而並不是因為他的容忍。
不可否認的是,能做到這個份兒上,他真的很讓人敬佩。她由衷地敬佩他、也因此而更愛他,心更是因此而被他吃得死死的。可這份情是兩個人的,不能總是他想當然地在忍,有些話他們必須說清楚。
“陛下燒了做什麼?”在下了半晌決心之後,容菀汐追了出去,叫住已經往前院兒走的皇上。
“燒了,我可更是百口莫辯了……”容菀汐深吸一口氣,走到皇上面前,“咱們不妨挑明瞭說。我知道此時你心裡怎麼想,你以為,我一直和二哥藉助信鴿聯絡,未免被你發現,二哥的信都是傳到初夏和知秋這裡,再由她們暗地裡悄悄給我,是不是?”
皇上猛地皺眉抬眼,看向容菀汐,眸光狠狠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