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是關鍵。承包費給多少?”
提到敏感處馬如民就底氣不足,羞羞答答伸給小齊一個食指。
“什麼,一百?”小齊想咬那根食指,“門都沒有!我賠了夫人又折兵,跟暗算有什麼區別?”
馬如民耍賴,說:“甘蔗沒有兩頭甜。保穩定,你就得犧牲利益。”他晃動紀要,“我有授權,代表縣政府跟你談判。”
“懂談判嗎?”小齊搶過紀要拍在茶几上,“談判就是雙方妥協。我冒著風險答應包地,你才給一百,這是談判還是勸降?”
“農民窮啊,”馬如民低聲下氣央求,“兄弟給點面子。”
“給你面子,誰替我跟省局交待。”小齊也有難處。
馬如民急忙擺手,說:“不可以不可以,前車之鑑啊。拜託老弟,大梁村包地這事先別捅給省局,咱倆私下運作成功之後再彙報也不遲。”
5 五叔討價還價
“哄騙省局,”小齊冷笑,“怪罪下來,你替我承擔?”
馬如民擔當不起。他說:“暫時先瞞著。增力度上舉措,關鍵在運作。”
小齊堅守底限,亮出殺手鐧,說:“不給足承包費,省局能批專案嗎?哪頭輕哪頭重你自己掂量。我也不希望西光縣看到雞飛蛋打的後果。”
馬如民吸了口冷氣。操作失當的確會影響專案,縣委不答應,問責起來他難辭其咎。看來妥協勢在必行。妥協需要錢,大梁村能拿出一百四十萬嘛,純屬天方夜譚。錢錢錢,他站起來在小齊身邊來回轉圈,嘴裡唸叨完錢,又唸叨專案專案專案。他突然想出了個主意,盯著小齊問:“如果省局批了專案,先墊一百四十萬行不行?農民逐年償還。”
“你呀,”小齊說,“想錢想瘋了。即便省局批了專案,經費專款專用,誰敢挪用?”
馬如民抓頭皮,邊抓邊在屋裡轉圈,唉聲嘆氣不止。專案經費此路不通,只能去大梁村試試,看能不能從鄉親們那裡榨出一點油水來。走之前他再次夯實小齊:“包地這事算定下來了,別反悔。”小齊含糊地點下頭,說關鍵要落實承包費。馬如民狡黠地笑了,“咱哥倆想辦法。”
小齊說:“嗨,是你想辦法。”
馬如民說:“同舟共濟,同舟共濟嘛。”
其實馬如民又等於跟小齊耍了潑皮,所謂同舟共濟算他埋的伏筆。他心裡明鏡似的,大梁村只認頭一畝地拿一百塊,四十萬剛夠個零頭,剩下一百萬他找誰要,估計還得抱著小齊這座墳頭哭,所以他要強調同舟共濟。路上忽覺內急,停車鑽進小樹林方便。他抖落著傢伙自言自語:“媽的,有時活人真能讓尿給憋死!”
司機怕行車的時候出事故,提出回縣裡換倒車鏡。馬如民說一塊破鏡子來得急,再去地裡轉一圈,看看有沒有搶種的。桑塔納在柳河堤顛簸一個多小時,漫窪漫野空無一人讓馬如民鬆了口氣,驅車去大梁村探討承包費。
忽然發現柳河堤前面有人騎車過來,近前端詳是五叔。馬如民頓時長火,下車往路中間一橫,等五叔騎過來他一下攥住車把,說:“幹啥呀,又來搶種?”
五叔悶頭騎得猛,突然給人拽住車把,慣性把他甩下車,地上打了個滾,幸好沒傷到皮肉。他罵罵咧咧爬起來,拍完身上的草屑,把手舉給馬如民,說:“有他媽幹爪兒種地的嗎?虧你是莊稼人出身。我是來瞅瞅苗長的咋樣。地種的不瓷實,再沒人管理,一準影響收成。”
“叔別生氣啊。”馬如民賠上笑臉,“村裡情況咋樣?”
“莊稼人看見白茬地手就發癢,都說再耽誤下去就誤了播種期。我好歹糊弄住,他們才沒敢來搶種。”五叔話裡有炫耀的成分。然後手指柳河堤西邊的白茬地,“還有四天期限,包地有沒有準信?你小子可別把我撂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