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約似聽到了動靜,那種曖昧的無法言語的呻吟。
時至今日,她都無法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聽到了,也許是回憶把那天的事情放大加強了,以至於她每次一想起來,總覺得,那種呻吟聲滿滿地擠挨在整間房子裡。
那種曖昧,總讓她想起來就有點臉紅。但那時候她是不知道的,她只看到醒悟過來的李飛和陶黎賀,手忙腳亂地關電視,取碟片。
她還很迷糊的時候,哥哥李飛塞給她十塊錢,要她保密。
然後,她就看到轉過身來的陶黎賀,那時候的陶黎賀高高瘦瘦的,穿一套墨綠的運動衣,看著,就像她床頭那個活動的衣架。
不像李飛的佯作鎮定,端著姿態硬著脖子,他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微紅了臉,訕訕然地看著她。
那神情,不像是哥哥的同學,倒像是她的朋友,貼心的,知道彼此秘密的,和她處在同一視線上的朋友。
她變得愛跟在李飛後面,蹬著兩條小象腿,努力地想趕上他和他那些朋友們的步伐。
李飛常常是很不情願。倒是陶黎賀,看她哭得兇了,很溫和地望她一眼說:“李李飛,帶上她吧,你妹妹很好玩兒。”
她聽了,欣喜得不知所以,那時候,有人誇過她漂亮,有人誇過她聰明,也有人說過她很特別,但沒有人講她很好玩兒。她一向驕矜,高傲,自負,脾氣很大還愛跟父母老師告小狀兒,沒有人喜歡她。
她的童年其實很寂寞的。
可陶黎賀卻願意帶著她玩。
他們騎車去郊區,他在他的腳踏車上裝了把小椅子,讓她坐在他懷裡,他的懷抱,不像爸爸的寬厚,也不如媽媽的親切,他的懷抱,有很有力的心跳,也有很撩人的溫柔;
他們暑假去遠遊,在兩千米高的大山上,她淋雨感冒了,就是李李飛都只過來陪了她一小會兒就去隔壁和朋友們海闊天空胡聊去了,只有他,留下來為她熬薑湯,做推拿,老廟裡昏暗的油燈下,他的面色溫和沉靜,他的手,有一種神奇的溫暖安定人心的力量;
讀初三的時候,她第一次來月信,父母都去外地了,保姆去買菜了,哥哥和他的朋友們在打藍球,她一個人,因為無知,蹲在廁所裡哭得肝腸寸斷,最後打電話,本是哥哥的手機,來的卻是他,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撫地說:“沒事沒事啊,是女孩子都會經歷這種事的。”
他為她買來了衛生巾,順便,還給她買了一本健康生理書。
那時候,她開始做王子和公主的美麗的夢。
她以為,陶黎賀就是她落難時來救她於危難的王子。
所以,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她第一次跟陶黎賀表白說:“黎賀哥哥,我愛你。”
他白了臉,她以為他是歡喜,卻原來是受了驚嚇。
也是從那以後,陶黎賀開始刻意地與她保持了距離,也是自那以後,他不再像哥哥那樣嫣兒嫣兒地叫她,他叫她李嫣,陌生地,客氣地,有禮地。
她卻是真纏上他了,固執地,頑強地,毫不講道理地。
他20歲開始第一次談戀愛,在那些朋友裡算是很晚的了,第一個女孩子,貼在陶黎賀身上嬌聲嬌氣地叫李嫣妹妹。李嫣冷了張臉,說:“我和黎賀哥哥很早就私訂終身了,你來晚了。”
然後毫不客氣地推走她,把陶黎賀的胳膊牢牢抓在手裡。
那女孩子白著一張臉,望著她,呆呆地幾乎沒什麼反應。
後來,陶黎賀的女朋友像換衣服一樣普通平常,她對她們也漸漸普通平常,因為每一個女孩子,不管環肥燕瘦,到最後,能夠站在他身邊的,還是隻有她。
她以為,以後的以後,等她長大了,也只有她。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陶黎賀和其中一個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