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乾坤手放手,心中雪亮,再加三隻手也撼動不了這隻年輕的手。
“小侄宋舒雲。”
“宋士弘的兒子?”
“小侄排行二。”
“龍生龍,風生鳳。”乾坤手頹然坐下沮喪地說:“老哥、你真好福氣,好教人羨慕。像我,虎父犬子,活該我倒媚。”
“過來坐,多年不見,得好奸聚一聚。”宋士弘拉了乾坤手上自己的座頭走:“看你一身晦相,有什麼委屈,你就向老朋友吐吐苦水吧,吐出來也好過些。”
店夥知道已經雨過天晴,店堂沒有發生打架事件,是值得慶賀的事、巴結地將酒菜加快送上桌。
“肚子裡有苦水,吐出來也不會好過。”乾坤於坐下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
“遭到意外了?”宋士弘關切地問。
“鬼的意外。成了家,有了兒女,誰還願意在江湖吃刀口飯?一旦安定下來,就沒有興趣再闖蕩了。”
“那……”
“不要追問,老哥。”
“你現在一定又在闖蕩,重出江湖操舊業,又在刀口上討生活,為什麼?不能說?”
“對,不能說,我說過我活該倒媚。”
“來,先喝一杯,喝了再說,我敬你。”末士弘舉杯說:“你已經有了八九分酒意,少喝些。”
“捨不得付酒資?小氣鬼。”
“你知道我這人絕對不小氣。看你這落魄相,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說過不要提……”
“真的是不可外揚的家醜。”宋士弘毫不放鬆。
“被你猜對了。”
“事情是……”
“不要追根究底,老哥。一句話: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肖。”
“就為了妻不賢子不氏就賭氣重出江湖玩命?一飛兄,划得來嗎?”宋士弘不以為然。
“你命奸,不知道妻不賢子不肖的苦況,才會說這種話。不談我,談你,你父子倆怎麼遠到德州來了?”
“做正當的行業,南北兩京跑單幫、南北貨互運兩面賺。自己的船,請幾位夥計,一年跑一趟,十幾年來還真賺了幾個錢。”宋士弘誠懇地說:“一飛兄,咱們都上了年紀,真該收收心,找件正當行業乾乾了。哦!重出江湖多久了?”
“三年。”
“三年?老行當?”
“鬼的老行當!我哪還有臉再替人保風險?我自己的風險都擔當不了,早年的乾坤手已經過了氣啦!”乾坤手似有無窮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武林後起之秀滿匯湖,老一輩的高手名宿早該進棺材了,再把名號抬出來只有活現世。你瞧,你這位二公子、就比你這老爹強多了,沒錯吧?”
“小孩子,別棒他。那……現在你……”
“到處混,什麼都幹,聽差打雜樣樣來,小飲計也勝任愉快。早些天,替府城一家大戶出丁役,運送軍需來德州,回程路引都辦妥了,花光了銀子再走。”
“別回濟南吧,老友。”宋士弘說:“跟我上京師,咱們好好幹,如何?”
“這……”
“朋友有通財之義,你不必擔心囊中無錢。”
“管吃管喝?”
“那是當然。”
“好,我跟定你啦!老哥。”乾坤手苦笑:“人窮志短、馬瘦毛長。”
“別發牢騷,老友。”
“沒有什麼牢騷好發的,即使有牢騷也不必發,最多橫定了心,改混江湖行當發橫財。再狠些,當響馬未嘗不可。”
“四十不發不能再發;老哥,發橫財的時機已經不再有啦!來,為咱們老朋友老冤家的合作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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