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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說:「週末我不能夠再來,她常常一個人在家中看電視,很悶,我得陪陪她。」
我的臉上變了色。「不準!」
「她是我的妻子!」
「我不準!」我大嚷。
「不可以。」他握緊我兩隻手。
「不!」我滿苦地蹲下來。
「你不要為難我。她是一點罪都沒有的!你想想,你仔細想一想,你可有權這麼做。你想我怎麼樣?你說你想我怎麼做!」他搖撼著我。
我的眼淚簌簌落下。
「你可是要我離婚?」他喝問:「你可是打算在我離婚後嫁我?你說!」
我答不出來。
「你這個自私的人,你知道我愛你,你知道我會做你腳底的灰塵,所以你對我這樣子。」
我伏在床上痛哭。
「我不能與她離婚,她把整個人整個靈魂交了給我,她或許只是個卑微的女孩子,但她也是個人,你懂嗎?一個人!是,你有思想你有學識你有感性,但她也是一個人,她也有腦子也有心臟。」
我跳起來叫:「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痛苦,你知道嗎?我痛苦。」
「我也痛苦!」他用手掩著臉,「你以為我不痛苦?有好多夜裡我簡直想一走了之,她何嘗不知道我在外面有花樣,可是她忍耐,她愛我,她的深度或者比不上你,但是她比你更懂得愛。」
「你走吧。」我說。
「你知道我不會走,你知道我走不了。」
又下雨了。
他沒有走。一整夜都沒有走。
我習慣了他的身體,他的一切。我需要他。叫我重新去認識一個男人,我不行,那得花年,他了解我,他忍耐我,他愛我,我不能沒有他。
一個下午,我早下班,堅沒送我回家,我逛一陣子街,買了數雙皮鞋數件衣服,到門口,看見一個年輕女子站在我的門口。
我看著她數秒鐘,她也看著我。
我馬上知道她是誰。下了濃妝,她是很普通的女孩子,比我年輕許多,她或許在想,怎麼丈夫會愛上比她年長的女人。
我放下大包小包,跟她說:「你想怎麼樣?」聲音很平靜,帶著點愧意。
「我可以進去坐嗎?」她問。
「可以。」我開門給她進去。
(她終於來了。)
她開門見山的說:「離開堅。」
我沉默,小婦人們永遠不容輕視,她們是厲害的角色。
「我要你離開他,他是我的丈夫。」她重複著。
我是怎麼到這種地步的?跟一個鄉下女人爭丈夫,我用手託著頭,是怎麼到這種地步的?我嘆口氣。
「你一早認識他,為什麼不嫁他?我們是新婚夫婦,你不應該破壞我們感情,離開我們!」
這種標準臺詞我聽過數百次。在粵語片與國語片中。真沒想到有一天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聽著她。
「你離開他!」她堅持著。
我根本不能開口,第一:確實我的錯。第二:一開口就變得跟她一樣見識。
我站起來。「你的時間已經到了。」我開啟大門,我根本不應讓她進來。
「是堅叫我來的。」她說:「一切都是他告訴我的,他想離開你,他說他已被你折磨得夠了,他想你放他一馬。」
「誰說的?」我如五雷轟項。
她說:「我丈夫。」她走到我留話那兒去,撥了號碼,接通,「堅?」她問:「我在她這裡,她不相信你要離開他。」
我整個人浸在冰窟裡,我瞪著這個其貌不揚的女子。
「你跟她說吧,堅。」她把話筒遞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