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起來,「哦,舊式洋房,我最喜歡這種房子,氣質好。」
我點點頭。
母親見了「親家姆」,非常驚異。沒想到對方這麼時髦美貌。
芝兒媽媽帶來四幅衣料,很客氣地呈上,並且得體地說好話。母親只能受下。
「芝兒的親戚都在外國,這裡只有她一個人,老太太多照顧點。」
「是。」母親得體地說:「我家的媳婦一向沒人敢欺負,是不是,世傑?」
芝兒媽媽點黯頭,喝過茶。告辭。
我們送她回酒店,她說:「世傑母親年紀大點,看上去是個正派人,正派人最可怕之處是愛替天行道,芝兒,你當心一點。」
為什麼一家人要活得像間諜鬥間諜?我不明白。
「有什麼不如心,回紐約來。」
芝兒答:「我有分數。」
「芝兒,我是真捨不得你。」芝兒媽媽眼睛都紅了。
芝兒看看我,眨眨眼。
「芝兒,你連一枚象樣的首飾都沒有。訂婚戒子呢?」
「我們不想訂婚,媽媽,」芝兒說:「一切從簡。」
「唉。」
「媽媽,你別嘆那麼多氣好不好?」芝兒說:「我會很幸福的,真的。」
「芝兒——」
芝兒與母親擁抱。
我的母親卻說:「也四十多歲了,怎麼還打扮成那樣!看倒是看不出來,彷彿只有三十多歲,保養得這麼好,大概狐狸精的道行不過如此。」
兩個母親活在不同的世界裡,卻有一個共同點:怕自己的兒女會上對方一個大當。
我說,「媽媽,狐狸精只能稱『大仙』,不然他們會被得罪的。」
「呸,」母親笑,又正容說:「你不去問清楚?芝兒怎麼處置她前夫的孩子?別也抓了來一起住。」
媽媽不知道芝兒家很富有,她的夫家也是華僑中佼佼者!兒子決不能跟外姓人住。
「孩子住在瑞士,跟他父親,只准芝兒去看他,他不能探訪母親。」我說;「母親不必多慮。」
「哦!瑞士?」母親問:「是個好地方,是不是?」
「是的。」我想我一輩子也住不了瑞士。
我不知道芝兒是怎麼與這個男人分手的,看情形他的條件勝我十萬倍,但是我不能判芝兒的歷史妒忌,也不想追問,慢慢我會知道一切,真相遲早會得呈現,我們將自相處一輩子,何必心急?
婚禮終於舉行了。老天。
我們在大會堂注的冊。
母親穿深灰色嗶嘰禮旗袍!黑襪子,黑鞋,插一朵紅花。
芝兒媽媽穿粉紅色禮服,戴頂寬邊糙帽,帽沿有面網有絹花,肩上披白色狐狸披肩,鏤空高跟鞋。
兩個母親,兩種顏色。
芝兒則穿白色簡單的禮服,脖子上是她婆婆送的珍珠。
每個人的面色都很慎重。
我們簽好字,在花園中拍照。
我覺得很滿足,但是也很困惑,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嗎?那麼芝兒的母親與我的母親為什麼佔
這麼重要的位置?
芝兒說:「我們只是給她們面子,她們再反對也是沒有用的,因此她們也懂得什麼時候該下
臺。」
但是母親們仍然喜歡插手子女的戀愛,母親們期望子女與她們喜歡的人結合。處處加以干涉,表示母愛的權威。她們總覺得子女結婚是離開她們的表示,長大了,飛走。母親們沒有想到子女有他們的生命,有他們的生活。唉。
婚禮之後,芝兒媽媽回紐約,芝兒在我們家老房子定居下來。
我們相處很好,芝兒收斂婚前的豪慡!是個好媳婦,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