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對王夫人道:“師母這話令學生聽了真是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學生敬服恩師的學問,提攜不指望,只求跟著他好好增長些學問,這就一生受用了。”;
王夫人覺得柳乘風很會說話,連連點頭,笑道:“你能這樣想那便更好了,老爺除了兼了個太子侍講,並沒有弟子門生,你是獨一個,往後有空閒時常來這裡走走,老爺有話要和你說,老身先告辭了。”
王夫人一動身,柳乘風就站起來,一直將王夫人送到廳堂門口,不忘倚在門邊兒搖手道:“師母好走,師母再見,師母小心。”
王鰲坐在那裡,故意漫不經心地喝茶,可是每聽到柳乘風嘴裡抹了蜜似地左一口師母,右一口師母,臉上的肌肉便忍不住抽搐連連,等柳乘風坐回原位,王鰲老臉一紅,起身道:“這病兒可以開始治了嗎?”
柳乘風一下子變得正經起來,道:“當然可以。”
王鰲便領著柳乘風進了連著正廳的耳房,柳乘風檢視了患處,便開了一個藥方子,安囑道:“這叫痔瘡,治起來不容易,沒有半年三個月的見不了效,先吃了這副藥,另外我過幾日再開些塗抹於患口處的藥來,平時少吃些辛辣的東西,尤其是不能沾酒,否則就是有仙藥也治不好了。”
王鰲一一記下,點頭道:“只要能治好,其他的都好說。”
說罷又領著柳乘風回到正廳去喝茶,王鰲沉默了片刻,臉色肅然道:“昨日的事,老夫已經聽說了……”他似乎在想著措辭,慢吞吞地道:“你這件事做的對也有不對。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有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飯,雖說你阻止劉中夏入學堂的本心沒有錯,可是你一個校尉,卻是頂撞千戶大人,這就是犯了規矩,你自己思量思量,那劉中夏身為千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丟失顏面會肯善罷甘休嗎?”
王鰲頓了頓,又繼續道:“今日清早的事,老夫也聽說了,南鎮撫司那邊也有了動靜,這是你岳父給那劉中夏一個下馬威了,哎……整個京師都是雞飛狗跳的,這又是何必?不過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劉中夏也絕不可能退讓,你知不知道,他是宮裡的人?”
所謂宮裡,當然不是說和皇家搭了關係,柳乘風對錦衣衛的脈絡多少也有些瞭解,當今的錦衣衛指揮使不太管事,這錦衣衛裡大致分為三派,一派是溫正為首的皇親國戚派,溫正不過是王公們推到前臺來的僉事而已。其餘一派與東廠和宮裡的太監關係莫逆,談不上是什麼閹黨,不過實力也是不小。最後一派便是內閣派,幾乎一切都以內閣馬首是瞻。
若是在往年,朝廷的官員是不可能插手進錦衣衛的,可是當今的弘治皇帝優渥士人,對內閣幾位閣老極為優待,錦衣衛的權力也隨之萎縮,以至於不少錦衣衛的人物開始倒向內閣。
王鰲一一地點明這其中的厲害,繼續道:“劉中夏雖只是個卒子,可是南鎮撫司現在給他們下馬威,這就是打諸位公公的臉,這件事要善罷甘休只怕是不可能了。而你……”王鰲不禁搖頭,嘆息道:“你一個小小校尉處在這風暴的中心,一個不好,就是粉身碎骨,這些厲害關係,你知道嗎?”
柳乘風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學生還有選擇嗎?”
王鰲頜首點頭,捋須道:“你說的不錯,眼下只能拼一拼了,老夫倒是想提攜你一把,只可惜……”
柳乘風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等的就是這句話,不管是真情假意,自己畢竟是王鰲的門生,若是自己被碾了個粉身碎骨,王鰲的面子上也不好看,這拜師過去才幾天,堂堂吏部侍郎,太子講師的唯一門生就遭了殃,人家會怎樣想?
柳乘風看著王鰲,露出會心一笑,道:“恩師是不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王鰲奇怪地看了柳乘風一眼,道:“怎麼?你知道老夫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