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把視線移向輪椅上的習齊,
「不能走路了……」過了好半晌,他們才終於聽懂習齊在叨唸什麼:「不能走路了,小齋他,再也不能走路了,哈……」
「小齊,不要緊的,有時候醫生都是講最壞的情況,還不見得就是這樣啊,喂,瑜,你說對吧?」肖桓拉住他的肩,用手擦去剛才濺在他面頰上的雨水,耐心地安撫著:
「而且這樣不是很好嗎?至少不是全身癱瘓,你們還是可以一起玩傳接球,還是一起和瑜學作料理什麼的,你看瑜還不是……」
他說到這裡,猛地止住了話頭。肖瑜依舊一語不發地坐在輪椅上,看著習齊瞠大到恐怖的雙眸,還有不住發抖的手。他好像猶豫了很久,好像說出這句話,得經過他畢生最大的掙扎似的。最後他還是開口了:
「小齊,這次不是你的錯。」
習齊驀地抬起頭來,好像肖瑜拿了棒子,在他的腦袋上打了一記那樣:
「不……是我……是我!」
習齊終於顛顛倒倒地站了起來,他呆立在報告室中央,又像那時在手術房前一樣,看著明明空無一物的地方,看了很久很久,「是我……是因為我的……緣故……」他說著,又看了肖瑜毛毯下掩著的腳一眼。
肖桓又擔心又怕,他看得出來習齊隨時都在潰堤邊緣。肖瑜嚴肅地望著他:
「你就算毀了自己的腳也無濟於事,我和小齋的腳都不會長回來。小齊,理智一點,你也該學著長大了,小齋後半輩子還需要你。」
肖瑜一針見血的話讓習齊又是一顫,他把視線移向肖瑜的臉,嚴肅的雙眸下,竟有些許很久不見的關懷。習齊本來以為那些已經死了,被自己放的火燒死了。血色湧上習齊的頰,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好殘忍……」他叫著意義不明的話,往門口退了一步:
「你好殘忍……!瑜哥,你好殘忍!」
他說著,就轉身奔出了房間。肖桓作勢想要攔他,卻被肖瑜叫住了:
「不要管他,」他平靜地說。緩緩拿下了眼鏡,疲累地閉上了眼:「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也好。放心吧,習齋還在這裡,他不會做傻事的。」他說著,半晌竟又輕笑起來,引來肖桓驚懼的眼神:
「桓,我真是無可救藥,」
他一邊笑,一邊拭去眼角沁出的眼淚,彷佛嘲笑自己般嘆了口氣:「我真是無可救藥的人啊,事到如今、事到如今,卻還對他……」他咬住了下唇。
習齊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跑過哪些地方。他只記得自己腦袋裡一直有個聲音,叫他快逃、快逃、不斷地逃,逃得遠遠的,逃得遠遠的就不會有事。
他跑出了醫院、跑上了大馬路、跑進了不知道哪裡的巷弄,好像後面就是拿著刀、拿著火炬的市民,只要他一停下,就會被綁回即將拆除的垃圾場,和垃圾場、和Tim一起被燒成灰燼、從此被世人遺忘。
大雨無情地淋在習齊的頭上、身上,每一步都濺起漫天的水花。
街上到處都是年關的氣息,賣春聯的文具行、張燈結綵年貨批發商、打出促銷活動的電器行,經過銀行時,裡面播放著千篇一律的新年祝賀曲。即使天氣溼冷,街上還是擠滿了休假的人群,攜家帶眷地穿梭在街頭,臉上洋溢著大雨也澆不熄的幸福表情 。
習齊以為自己是漫無目的地狂奔,但是等他終於跑不動了,佇立在大雨中喘息時,才發覺自己身在何處。
他記得很清楚、很清楚,那是一切的開始。就是那一天,他在選角的會場裡,看見那個一臉疲倦的男人,用比他現在還絕望的神情,告知女王男主角死亡的訊息。而他隨著那個男人來到了這裡。在這裡,他見證了一場最華麗的死亡。
習齊仰頭看著不斷落下的大雨,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