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啃著鳳爪,望著車窗外迅速倒退的灰撲撲的樹,兀自發呆。
周衡餘光看著端午眼裡不盡的迷茫,溫和道:“端午,我後座的揹包裡有個平板電腦,你要不要拿出來看電影?”
端午聽到“後座”兩個字,目光遲緩地往後看,然後意識到整句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她抿著嘴巴搖了搖頭。
端午啃完雞爪,戴上一次性手套,抻著腦袋開始在罐子裡刨著牛肉粒吃,刨著刨著,她的眼眶就溼了,端午悄悄抹掉眼淚,呼吸也輕緩得幾乎聽不見——石達鎮越來越遠了,端曼曼也越來越遠了。
兩人從高速公路上下來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分,趕上市裡的下班高峰期,在主幹道上堵了半個小時終於到達預定的酒店。周衡踩剎車的時候往車後座看了看,端午縮成個蝦子睡得一腦門兒虛汗。八月底的天,北方倒還好些,南方依舊是酷暑模式,中間那段烈陽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且崎嶇不平的土路,簡直能把人烤熟了,眼下到了夜晚,情況也並沒有好轉,整個城市像是給一個大籠屜罩著,溼熱難耐。
周衡把睡得東倒西歪的端午叫起來,越野車停在酒店門口,鑰匙交給泊車的青年,兩人一前一後向酒店大堂走去。
鏡頭的閃光燈在他們後面四十五度角的位置微不可察地一亮。
兩人在各自的房間洗了澡換掉黏糊糊的衣服,一前一後乘電梯下樓。端午出了電梯看到正在前廳雅座裡等候的周衡,以為他等了很久,立刻小跑步過去,支支吾吾半天,終於憋出一句“對不起”。
周衡瞅著眼前小心翼翼的端午,微不可察地皺眉。端午以前也不是大開大合的性格,但那時候的端午給人的感覺是長不大、偏孩子氣的扭捏和小性子,而眼前的端午,是惶恐,害怕自己什麼都做不好的惶恐,害怕沒有人給予保護和幫助的惶恐,害怕未來的惶恐。
周衡沒有回應端午的道歉,直接問:“想吃什麼?”
端午看到周衡眼裡的笑意,略感輕鬆了一些,道:“什麼都好。”
周衡起身,假作不經意地握住端午的手腕,就像他偶然在街上看到的聶明鏡做的那樣,帶著她往外走:“那就去吃‘趙記’的荔枝柴燒鵝吧。”
“趙記”很近,在酒店所在的龍崗路和二三百米外鐘樓路的交匯處,不近不遠的距離,端午一路上盯著周衡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長指,只覺得一個轉眼,‘趙記’就到了。
荔枝柴燒鵝要等十五到二十分鐘,周衡幫端午點了一碟核桃包,囑咐她不要亂跑,跟著就起身出去了——他在本市的朋友半個小時前打電話過來想讓他幫忙帶一份合同和印章去晉市。
端午在周衡離開的前十分鐘裡雲裡霧裡地發著呆,偶爾看一眼被周衡握過的手腕,似乎那裡還有餘溫,十分鐘後,腹內的飢餓感開始作祟,端午回頭看看緊閉的房門,有點不好意思地捏起一個小孩兒拳頭大的核桃包小口小口咬著,再兩分鐘,自口袋裡掏出早就沒有人在用的老牌手機有一眼沒一眼地刷微博。
微博上最近有好多新鮮事:樂壇小天后李李嫁去了韓國,婚禮現場大牌雲集;泛亞音樂節開幕紅毯儀式上徐回壓軸出現,首度開口回應擇偶標準,表示喜歡不麻煩的女生;新一屆的收視女王錢瓔珞在國外拍戲期間不甚弄丟了護照,微博@了當地大使館,希望得到大使館的幫助;好萊塢華人影后佟青在Facebook上公開了自己青澀的畢業照,有力地破除了一度甚囂塵上的整容傳言……
“叮咚”一聲,是微博推送的影片訊息,端午考慮到流量不足本來打算置之不理,卻不留神看到影片的標題——黎天后和傳說中的周先生拍攝片場激烈爭吵火辣擁吻。
端午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影片。
總共三分四十七秒的影片前面的一分二十二秒都是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