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分手便分手,我是無所謂的,但是何必瞞著我,叫我丟這個臉。」
他便乾脆的說:「玲,我們坦坦白白的說吧,我覺得你天一在愁眉苦臉,滿腹心事,我又不能幫你,看著你煩惱所以……」
我苦澀地說:「我家裡發生了那樣的大事,你還想我恁地?」
他說:「你一直是很沉重的一個人,開頭我被你的氣質、能力及智力所吸引,後來發覺心情變得同你一般結鬱……她,她不一樣,她很簡單……比較適合我。」
我沉默,我們走了三年。
「下了班之後很疲倦,想找一個人伴著看戲跳舞,嘻嘻哈哈……我是一個平凡的男人,要求很低……」
我完全明白他吞吞吐吐想說些什麼。
他也知道以我的脾氣來說,決不能容忍什麼第三者,他就是在等這麼一天。
我和顏悅色地說:「不要緊,我們以後還是朋友,你跟她去好了,做你愛做的事。」
他很感激,把手按在我手上。我連忙縮回手,有種髒膩的感覺,不知恁地,不願再與他有任何接觸。
以前也接過吻擁抱過,我皺起眉頭,怎麼可能,同這樣一個人。女人的眼光很多時候差得連自己都不置信,隨便抓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隨便走起來,最後隨便結婚,或是隨便分手。
多麼可怕。
我為這件事羞愧。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子,認識端木那年已經二十四歲,剛剛大學畢業,這麼沒有眼光。
我站起來,「一切結束了,再見。」
「玲,」他還想說什麼。
我反而要安慰她,「無所謂,別放在心上。」
他非常安慰。
就這樣子結束一段感情。
真奇怪,有些女人一嫁便得順利如意,後來那數十年便專職結婚生子。我單是找這個配偶,怕得窮數十年之勤力,許不一定找得到。
心情奇劣,仍然控制著。
母親漸漸疑心,問我:「端木呢?他怎麼不來?」
我說,「他出差到外國去了。」不想在這個時候解釋。
「到哪一個國家呀。」
「英國。」
「怎麼沒聽他說起?」
「我們家那麼多,他插孫下嘴。」
媽媽說:「要釘緊他啊。」
我最恨就是聽見這種話。釘,什麼叫釘?我沒有這個遺傳,沒有這個本事。忽然我發覺連媽媽都成了負累。父親過身後她就拿我來作替身,過分的關心,太多的意見,都形成一種壓力,我又沒法拋下她搬出去住,實在很痛心。
下班回到家,還得應付她的問長問短,不能休息,心神俱累。
如今我才知道有兄弟姐妹的好處,家庭中的責任,大家分擔。
不是說我嫌媽媽,而是最近壓力實在太大,令我想找個窩孵下去,不再掙扎。
每天仍然得上班。
以前每隔一天便洗一次頭髮,現在一個星期也不想動手,頭髮膩了油了,便束起來。衣服拿一套出來便穿足三天,我的外型是大不如前了。
同事們給我面子,對我呆滯的能力及表情表示容忍,因為我鬢腳別著一朵白花。
白花除下之後,他們的要求便跟著苛刻起來。
我仍然沒有打扮自己,且染上了煙癖。
老闆對我算過得去,但一下子冷,一下子熱,一張白板面孔老是沒表情,大眼睛永遠在翻白眼,他同我說:「不要對同事板面孔。」
敢怒不敢言還不可以,非得掛個笑臉不可。
實在笑不出來。晚上做夢,一時間看見自己端木結婚了,一時間又覺得是另外一個人,比端木更好的,他叫我一切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