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赫沒說話,反倒是喬司南拉了拉她的袖子,說:“南南陪著媽媽。”
心頭酸酸澀澀,司真把他抱到懷裡。
她此刻其實很需要有人陪著。
一個人害怕。
十一點多,走廊裡安靜得讓人發慌。司真向右側轉頭,喬赫沉著地坐在那裡,目光隨之望向她。司真沒說話,又轉回去,心裡倒是安定了一些。
喬司南靠在她身上睡著了,司真手臂有點酸,輕輕調整了一下姿勢。
就在這時,一直亮著的手術燈滅了。
司真本能望過去,卻怔愣著,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手術室的門開啟,還在昏迷中的奶奶渾身插滿管子,被醫護人員推了出來。
司真忙將懷裡的孩子交給喬赫,起身時腿軟了一下。喬赫一手抱著喬司南,一手穩穩撐住了她的手臂。
司真站穩後立刻跑過去,只來得及匆匆看了一眼,人便被推走了。
醫生們魚貫而出,之前那位男醫生走了過來:“病人心臟驟停兩次,已經搶救成功,但目前還處於中深度昏迷狀態,沒有自主呼吸,接下來的時間會非常關鍵……”
司真腦子嗡嗡的,聽完對方最後的寬慰性話語,機械地說了聲謝謝。
奶奶被轉入了ICU,醫院固定的探視時間在下午,司真現在連看她一眼都不能,甚至不知道她能不能熬到明天的那個時候。
她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手肘撐著膝蓋,臉埋在手心裡。腦袋是空的,眼睛也是空的。
很難過,卻沒有眼淚流出來。
喬赫抱著喬司南,站在她前面,無聲地看著她。片刻後抬起手掌,放在她的短髮上,緩緩地撫了一下。
“我要是沒認識你就好了。”她喃喃的聲音從掌心下傳出來,很低,很輕。
喬赫的手頓住,慢慢收回來,眼神一點一點冷了下去。外面呼嘯的寒風,彷彿一下子灌了進來。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聲音也似結了冰:“司真,我很想知道,你每一次選擇拋棄我的時候,有過一絲一毫的猶豫嗎?”
司真沒有說話,仍然保持著那樣的姿勢,指尖卻在微微地顫抖。
喬赫等了很久,始終沒有聽到她的回答。
他垂著眼睛,所有的情緒都被掩藏在平靜的眸中。
“你以前說我和她一樣重要,我相信了。”
司真獨自在醫院裡坐了整晚,第二天一早張麗來了電話,問她情況如何。司真簡單答了兩句,便結束通話。
她仍然沒胃口,但還是下樓去買了些東西,墊了墊肚子。打電話回學校請了假,請其他老師代課,然後回來繼續守著。
醫院的人漸漸多起來,聲音越來越雜,粉紅色護士服從她眼前來來回回晃過許多次。晃到中午,張麗過來了。
“你回去休息一會兒吧。”她今天的情緒比昨天穩定許多,眼睛還沒消腫,大概又哭了一晚上。勸了一會兒,見司真不動,沒好氣道,“那也去吃個飯,別等你奶奶沒出來,你先餓死了。”
司真心煩意亂,起身下樓了。
又下雪了,天灰濛濛的。
司真把手插進與羽絨服口袋裡,從人群中穿梭而過。醫院門口賣小吃的攤販生意正紅火,烤紅薯的香味飄得最遠。
漫無目的地走了會兒,經過一個小學,許多家長在門口張望。小學生以班級為單位排著隊出來,看到各自的家人,便從隊伍中歡快地跑出來。或坐上電瓶車,或被牽著手,穿過擁擁攘攘的路回家吃飯。
司真莫名停了下來,站在路邊看著。
很久之後,學生走完了,校園裡和校園外空空蕩蕩,門衛出來扭了一圈,隨後電動伸縮門慢慢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