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蓮子、圓果散落滿床,居然原樣擺著。
有個老成的婢女快步過去,伸手揭開褥子,不由倒吸了口涼氣。只見褥下那方素色的絲帕,乾淨整潔,白的近乎刺眼。
“沒有見紅?”看到這一幕,眾人驚訝地面面相覷,心裡都明白了八九分。
“不用看了,來幫我更衣。”
清冷的聲音傳來,嚇了人一跳,只見君羽坐在鏡臺前,身上穿著昨天的喜服,連頭髮上的簪飾都沒卸,襯著唇上嫣紅依舊的胭脂,顯得更加豔麗肅穆。
面對著這張沒有表情的臉,小丫鬟們都畏懼地低下頭,怯怯答道:“是,少夫人。”
聽見這聲稱呼,君羽微微一顫,不自然地蹙起眉:“以後還是叫我公主吧,這個稱呼不順耳。”
“是,公主。”眾人對視一眼,都聰明地閉上嘴,將頭埋的更低。
從新房裡退出來,幾個小丫鬟們一邊走著,一邊嘀咕:“真是怪了,按例國喪期間不宜喜慶,她少說也要守喪三年。這眼巴巴地嫁過來,也不知搞什麼名堂?”
“你看她那眼神,兇巴巴的,難怪會守一晚上空房……”
還未說完,只聽一聲響,廂房的門緩緩開啟,謝混信步走出來。熱烈的日光照耀下,他的一雙赤足恍如白玉,悄無聲息踩過了滿地落花。
“公子。”那幾個丫鬟悻悻住嘴,忙把頭低下去,再不敢出聲。匆匆行了禮,快步從他跟前過去。
“等等。”謝混眉毛一挑,目光落到托盤裡的素帕上。“這是什麼東西?”
丫鬟遲疑著躊躇了一下,小聲回道:“是接落紅的喜帕。”
謝混聽完把食指放到齒間,微的一皺眉,咬破了指腹。眾人來不及阻攔,他就抬高手,看著那鮮紅的液體滲到白帕上,擴散開一小灘血跡。
“嗯,好了,拿走吧。”吮幹指頭上的血,他仰起臉,大功告成般打了個哈欠。
眾人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沒敢反應。那個捧喜帕的丫鬟嚇得臉色發白,手裡的托盤顫的幾乎端不穩。“公……公子,這不合規矩,若是讓老爺知道了……”
“你不說,老爺怎麼會知道?”謝混截斷她的話,轉動著烏黑的眸子,從她們臉上一一掃過。“剛才的事,你們全當沒看見,誰要是說出去,最好別讓我知道。”
被他掃過的目光都無一例外地垂下,不敢跟那視線接觸,低頭說:“公子放心,奴婢們什麼都沒瞧見。”
謝混點了點頭,對這個答案似乎很滿意,悠然轉身回房,走了兩步,又想起何事來:“呃,對了。過兩天我要去會稽一趟,想法子弄條船來,越快越好。”
眾人低頭稱是,也不敢多問,心裡暗暗想道:“他的心思,真是讓人越發琢磨不透了。”
正廳來燕堂,賓客們都齊聚一堂,遲遲不見新人出來。謝琰一邊賠笑招呼,暗地裡訓斥下人:“快去把人找來,這個孽種真是太不象話了。”
說話之間,一襲白袍素影就晃了進來。謝混依舊穿著原來的常服,態度庸懶,行為舉止跟以前沒什麼區別。謝琰最見不慣他這副模樣,上下打量了一遍,礙於外人在場又不好發作,只好鐵青著臉。
謝混置若罔聞地走過去,在他眼前坐下,等侍女端好了茶,恭恭敬敬遞給他。這杯茶原意是孝敬長輩的,謝混卻若無其視地拿起來,徑直送到自己唇邊。
“子混!”謝道蘊幾乎是抑制不住的喝止他,委婉提醒,“你這孩子真不懂事,怎好意思撇下公主,一個人來。”那潛意思就是:她怎麼還不過來。
謝混放下茶,等人遞來絲帕拭淨了唇角,才說:“我看她睡的沉,早上便沒叫,可能宮裡就是這種習慣。”
對於這種曖昧不明的話,眾人聽完都自然咧開嘴,默與神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