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們是一家子,」她解嘲地說,「但是比陌生人更陌生。」
比起她來,我略為幸福一點。但是我又多久沒見哥哥們了,又多久沒與父母好好的坐下來訴說心中之事了?這一幢幢厚厚的無形的牆,到底是什麼時候築起來的?
琅說:「一屋子擠滿了人,兄弟姐妹一起長大,但卻無限寂寞。我一生之中所遇到的人,最熱情的除了敏敏哲特兒,便是婀娜。」
我問:「我呢?豈有此理,我竟然沒有份?」
「當然還有你,喬穆,我簡直愛你呢。」她搖動一頭鬈髮。
「那倒還不必,雖然慕容家已給了我酬勞,但我對你,可真是沒話講的。」
我送阿琅回家,而其實是想見一見寧馨兒——呵,這樣的名字配這樣的女人。第三章琅仍然住家中,她的房間亂成一片,我找不到一角整齊的地方可以坐下。
琅很有歉意,一直解釋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自從……
我躺在一張柔軟的沙發裡,她穿過的衣服都有一股香味,我竟與琅混得這麼熟了,啊另一個婀娜,我有這個本事,可以把所有的女孩子都變成兄弟般。
寧馨兒呢,她在哪裡?為什麼不過來瞧瞧我們?她到底是一個貴婦——掘金女郎——慕容精忠分子——苦寡婦,抑或扮演了所有的角色?她的真面目又是什麼樣子的?
我大聲問:「阿馨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我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有人答我。
我跳起來,她就站在我的身邊。
曹操到了。
琅說:「他對你最有興趣。」眼睛看著阿馨。
寧馨兒穿一件白色襯衫,一條舊的粗布褲,足踏軟底芭蕾舞鞋,這樣普通的衣飾,在她身上,變得熨貼無比,大方高貴,一點也不平庸,現在這樣子跟昨天在電視上看見她,又完全不一樣。
她把琅凌亂的衣服撥開一邊坐下,問琅:「工作如何?還高興嗎?」
「非常辛苦,非常快樂,被攝影師罵得狗血淋頭,然而我想一切還是值得的,我現在做人略有目標。」
她繼母閒閒說:「流浪了五年,並沒有尋找到目標嗎?」
琅不響。
寧馨兒嘆口氣,「你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琅賠笑:「你口氣益發像個母親了。」
這兩個年輕女人的關係是這麼特別,我詫異極了,深覺有趣。
寧跟著說:「你要是喜歡工作,不如到自家公司尋個位置,慕容家再沒落,比起那些暴發戶又還勝幾籌。」
琅說:「你為什麼不改嫁呢,盡坐在慕容家嚕嗦。」
「我改嫁?這一輩子你休想,倒是你是我心頭一塊大石,能嫁掉你就好了。」
「我礙你什麼?我又不是你生的。」
「為你好。」
「我為的也是你好。」
我覺得這對白簡直精彩絕倫。
終於寧馨兒說:「好了好了,只要你高興。」
「你呢?」琅問。
「我什麼?」
「你高興嗎?」琅加一句。
「我?」寧馨兒抬起了頭。
「你為慕容家,也精疲力盡了,也該想想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了。」
寧勉強的笑,「你這個糊塗蛋,倒教起我怎麼過活來了。」她轉頭走。
「你上哪兒去?」
「我與藝術廳的人有事要商談。」
「談啥?」
「你爹收著的那些瓶兒罐兒,總共一千兩百多件,我實在受不了,索性以他的名義捐出去,人人可以欣賞,也是德政一宗。」寧馨兒說,「你若是不贊成,就由你接收。」
琅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