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兩淮都轉鹽運使司衙門大堂上,兵部尚書、江南江西總督、都察院右都御史馬齊正神色凝重的望著下首而坐的一干文武大將。說起來,面對鄭軍的北伐,馬齊的準備不可謂不足,然而正是因為處處都要嚴防死守,因此當鄭軍果然北渡了,馬齊才發現此刻的揚州城內可足機動的兵力不過二萬而已。
二萬人要去對付五十萬北上的鄭軍必然是螳臂當車,好吧,五十萬這個數字只不過是鄭軍在虛張聲勢,可即便減去一大半,算成二十萬的話也不是馬齊能對付的,因此馬齊只能寄希望於清江浦、徐州等地的援軍能快速開到,不過在援軍開到之前,他也只能利用這一年多來搶修的各處城砦實施嚴防死守了。
主意既然打定了,馬齊當即開口道:“海逆猖獗,恣意妄進,我輩報國當在此時。”
一眾清廷文武紛紛應諾,馬齊便又鼓舞道:“揚州城塞乃本官親自督建,甚為堅固,城內糧秣足支一年,周城又有紅夷大炮不下五十門,海逆雖然兵鋒甚急,但絕非旬月可下,只要待到北地援軍抵達,勝負必然逆轉,到時候本官親自為各位表功,皇上素來聖明,想來必有不世之賞,望諸位大人自取之”
“王上,請看。”遙指著遠處如臥虎一樣盤臥在蜀崗之下的揚州城,同威副將軍、勇衛軍第二師都統制楊伯康向鄭克臧介紹道。“自古要取揚州城必先取蜀崗,不過馬齊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為此他在大明寺、甘泉山一線修建了若干個小砦並配備大炮,嚴防死守。”
鄭克臧眺望著不高的蜀崗一時心潮起伏………如今,赫赫有名的瘦西湖尚是一片古運河的河道,五亭橋、白塔、虹橋還蹤跡全無,至於長春嶺小金山現在還是潛在水底………異時空的景色和現實交錯在一起,如何不讓人浮想聯翩。
恍惚了片刻,鄭克臧終於收斂了心神,隨手將千里鏡交給身邊的侍衛,這才向楊伯康探問道:“若是我軍僅取蜀崗,揚州之敵會不會出兵相援。”
楊伯康肯定道:“蜀崗關係甚大,若是馬齊手中兵力充足,必然會出兵相援的。”
鄭克臧又問道:“那若是直接攻打揚州城,蜀崗之敵會不會出兵助戰呢?”
楊伯康一愣,隨即凝神思索了一會,搖了搖頭:“蜀崗之敵兵少,多半不敢出援,但其可用大炮轟擊我攻城所部,以策應城內守敵。”
“清虜紅夷大炮能打多遠?”鄭克臧的問題讓楊伯康再度一滯,沒錯,就連鄭軍陸師裝備的三寸半(12磅)炮打到兩裡外已經頂天了,而且此時精度就不用再提了,想來清軍雖然奢侈的用銅材鑄炮,但射程和精度都不可能有太大的變化。
“王上,”小聲跟身邊的參謀商量的一會,楊伯康給出了回應。“蜀崗兵雖少,但我軍一旦攻城,總得在側翼佈下監視應變的兵力。”兵法上有未料勝、先料敗的說法,對於楊伯康等人的謹慎,鄭克臧也是認同的。“另外,揚州護城河已經為馬齊所加寬,再加上揚州城外水道甚多,對攻城阻礙甚大,所以臣下以為,不宜強攻。”
“不宜強攻?”鄭克臧雖然也不願意將手中寶貴的野戰兵力折損在堅城之下,但是揚州的位置實在重要,因而他皺著眉頭說到。“楊卿,昔年張巡死守睢陽,使得安史亂軍不得席捲江淮從而保住了李唐天下,如今同理,若是揚州不下,與此次北伐勢必如梗在咽呢。”
“王上,臣以為今日不同往昔。”看著有些詫異的鄭克臧,楊伯康解釋道。“如今本藩北伐是以少打多,以快制慢,若是頓兵堅城之下,四下清虜必然紛至沓來,就算本軍屆時能一舉擊潰,但殺敵三千自傷八百,恐怕屆時本藩就無力北上了。”看到鄭克臧一邊聽一邊點頭,楊伯康頓時信心大增。“此外,王上也說過,本藩北伐是因糧與敵,若是不能快速控制蘇北糧區,又如何能做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