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政府部門“爭權奪利”(1)
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國的改革開放進入了一個相當複雜的新階段。主要表現在:
第一,各種經濟成分的企業混在一起競爭,有獨資的、合資的、合作的、聯營的、全民的、集體的、鄉鎮的、校辦的、政府部門辦的、部隊辦的、特種行業辦的,還有股份的、個體私營的,都可以搞同類產品,辦同類企業。由於環境、區域、政策、辦法不同,結果就不同,出現了明顯的不平等現象。
第二,政府機關人員下海辦企業,出現了權力經濟,官商一體,給市場經濟帶來更為複雜的局面。
第三,通貨膨脹,人民幣貶值,銀行以向商業化過渡為由,自己出來辦企業,配套工作又跟不上,造成國家控制經濟的關鍵樞紐失控,企業面臨更加嚴重的困難,資金市場出現了混亂狀況。
第四,收入的不公帶來了各種經濟組織的不穩定。有本事的下海搞個體、搞私營,收入頗豐;而國有企業、公有企業的職工收入卻受到限制,導致人心浮動。
第五,面對市場經濟複雜的局面,各種商品、各種宣傳、各種文憑、各種關係、各種訊息,真的假的、對的錯的、合法的非法的、規矩的不規矩的,良莠不齊、交織錯落,令人難辨真偽。
金陵金箔廠屬於城鎮集體性質企業。在中國,這類企業,不管當年投資者是誰,後來都劃歸公有制企業。面對複雜的局面,何大福意識到,這些問題正是改革過程中必然要經歷的。然而,如何應對這個複雜局面呢?金箔廠既不是純國有企業,也不是鄉鎮企業,因為國有企業萬一搞不好,全部由國家保;鄉鎮企業有苦也有甜,萬一倒閉了還可以回家種田。集體企業則不然,兩頭掛不上號,倒閉了只得認倒黴,幹叫叫。所以那一陣子,何大福心理壓力特別大,包袱也特別重。他常說:“這企業家,有瀟灑的今天,更有憂愁的明天!”明天到底怎麼過、怎麼幹呢?他處於極度焦慮中,經常一個人關在辦公室裡,面前放著一本大型自制的“改革開放問題思考冊”,用筆在上面寫來畫去。最後,他覺得唯一的辦法就是打一份報告給縣裡,爭取企業的更大自主權!
那個時候,別看改革開放已經喊了十多年,但除了特區以外,內地仍然沿襲著計劃經濟那一套,幾乎沒有什麼大動作。企業的人、財、物全部控制在政府手中。何大福雖然敢闖敢幹,高舉“敢於改革,勇於創新”大旗,衝了不少“禁區”,也有了一定的效果,但是企業總的“掌控權”還是在上級主管局和政府手裡,很多事情仍然束縛著企業的手腳。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財權。企業取得的利潤,無權支配,幹什麼都要打報告。如企業購買新裝置,到哪兒買,買什麼裝置,多少錢買,要有一整套批准手續,要蓋幾十個公章,有時好不容易批下來,裝置已經過時了。再如,何大福雖然壯著膽子搞點吃喝招待,但在財務制度上都是“違規”的,賬務始終不好處理,常常掛著一大堆“紕漏”賬,整天膽顫心驚地過日子。種種掣肘之下,不要說競爭力了,就連適應當時的特定環境也很難。就在那一階段,多少國有企業、公有企業就這麼倒在“血泊”中,再也沒起來。
何大福決不肯這樣倒下去,他要頑強生存下去。他寫了一份書面報告,交給工業局錢仁德局長:
關於要求擴大企業自主權的申請報告 txt小說上傳分享
跟政府部門“爭權奪利”(2)
縣工業局轉呈
縣委、縣政府:
中國目前企業的競爭有些不平等,必須糾正。據我匡算,現在我國有十多種不同經濟性質的企業,這些不同性質的企業在同一個市場上競爭,猶如一個魚塘,許多不同型別的人在一個塘裡捉魚,有人允許帶工具,有人只准赤手空拳;有人捉到魚有專人收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