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落忍呀?除非您說出個賣字來,我這心裡頭就踏實了。”
劉寶勳順坡下驢:“得,得,恭敬不如從命,就算是賣您了,您隨便給幾兩銀子,夠我喝酒的就成。”
掌櫃的笑著說:“那我不虧心了?朋友是朋友,買賣是買賣,這玩藝兒我開個價兒,您也別說高,也別嫌底,如何。”
劉寶勳定了定神說:“哥哥仁義,自然不會虧待兄弟,您就看著辦吧。”
掌櫃的又打量一陣那玩藝兒,說:“這樣吧,現大洋一千塊,怎麼樣?”
劉寶勳笑說:“真值那麼多銀子?”
掌櫃的:“這玉器古董,沒個準價兒,您既然割愛拿到我這兒來,我不能三瓜倆棗的就讓您回去了。”
看模樣,劉寶勳沒料到那玩藝能賣那麼多銀子,點頭就算成交了,他託付掌櫃的把錢代他存在租界的銀行裡,什麼時候用銀子,就到這兒來取摺子,還叮囑給他保密。
掌櫃的一一的都應了。
劉寶勳走後,掌櫃的又取來放大鏡在燈下反反覆覆打量那玩藝,對我說:“小子,知道這玩藝兒有什麼講究嗎?”
掌櫃的平日裡只有一個人對著娃娃哥唸叨話兒時,叫它小子,而管我通常都叫我德寶的,當著親戚朋友、街坊鄰居時也叫我小子,那就是等於說,瞧,我趙如圭也有兒子。為什麼不直截了當的叫兒子呢,因為那麼叫就嫌有些矯情,反透出了假來。再有,就是掌櫃的特別開心的時候也會叫我小子。
我接過那玩藝兒細細端詳,才發現那真是個精細別致的東西,玉的成色是沒挑了,一看一摸就知是地道的新疆和闐出的羊脂玉,而且還是“水採玉”,決不是山上的料。底座是一張反扣著的蓮葉,葉上刻著絲絲絡絡的葉脈,密密麻麻,粗粗細細,活脫脫像剛從水裡摘下來的。蓮葉上面是蓮花臺,斜排著的蓮花瓣兒,圍著圈兒全衝上邊翹開著,每瓣蓮花都閃著油光,一條玉龍就蹲坐在蓮臺上,左前爪用力抓著一隻火球,右爪子著著實實地撐在蓮臺上,玉龍的肩膀上披著冒著火焰的飄帶,十分威武。更傳神的是玉龍的腦袋,朝天上高仰著,眼珠子瞪的滾圓,硬挺的犄角分兩岔,耳邊飄著的龍鬚和雲朵兒,暗刻的一縷一道兒都極仔細。露出利牙的嘴巴張得挺大的,像是在吼,在喊,再加上它那彎彎的,繃得緊緊的身子,好像立馬就要飛起來似的。在荷葉底座上,還刻有一行我認不明白的篆字兒。
《玉碎》第九章(3)
掌櫃的在一邊問:“咂摸出點門道了?”
我說:“這玉龍確確實實是好玩藝兒,剛才我還為那一千塊心疼呢。”
掌櫃的說:“小子,這可不叫玉龍,正名叫‘望天吼’。”
“望天吼?”我頭一回聽這名字,覺得挺有勁兒:“怎麼個‘望天吼’?”
掌櫃的越發地高興,說:“去把懷玉叫來,我一塊兒給你們講。”
等我跟懷玉進來,見掌櫃的一個人競又喝起酒來,滿臉紅騰騰的,渾身上下都透著喜興勁兒。他讓懷玉看那‘望天吼’,又給她講了一遍那玩藝的講究,還說:“‘恆雅齋’開了兩輩子,今天才真是收進了一件鎮店的寶貝。”
懷玉反反覆覆打量那‘望天吼’,問掌櫃的:“爸,記得您說過,唐時的玉器比不上漢代的大氣、拙樸,也比不上清乾隆時的精道、細緻,您怎麼就這麼喜歡它呢?”
掌櫃的說:“那是說唐朝一般人家用的玉器,什麼玉碗呀,玉洗呀,玉帶鉤呀,大唐盛世,老百姓日子過的充裕,買玉的人特別的多,工匠雕的玉器玩藝兒也就特別的多,蘿蔔快了不洗泥呀,也就沒多少工匠去琢摸玉器玩藝的講究,用什麼刀法,勾什麼線條兒,弄得大路貨滿世界都是,所以市面上也就很少留下來好玩藝兒,即便有幾件精細的玩藝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