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天將黑了,素顏便告了個罪,只說要去吩咐擺席,臨走時,她故意一走一拐,讓傷腳顯得更明顯了些。
雖說是家宴,男女賓還是分了坐,不過,也就是在花廳裡用屏風擋開罷了,那邊老太爺和大老爺幾個陪著王家大老爺幾個一桌,這邊老太太兩邊便是王側妃和中山侯夫人,另下首再是王大太太,二太太並幾個王家姑娘,素麗,素容幾個姑娘,素情因著嘴唇仍是袖腫著,便託病沒有出席。
素顏沒有就坐,老實地在一旁看著下人們上菜,又殷勤地介紹上每上來的一道菜式的名稱,中山侯夫人看著上齊整的幾個冷盤,基本都是按著大府人家的規矩制辦的,雖然無奇,但貴在中規中矩,倒也覺得心寬了些,只是看素顏站立在一旁,身子的重心倚在一邊,眉頭又皺了皺。
等菜都上齊了,老太太才笑著招素顏坐下,又誇了她幾句,素顏謙遜著終於坐下了,還別說,站了小半個時辰,她的腳還真酸了,差不多要開席了,沒一個人問起藍大夫人的去向,大家似乎都有了默契一般,彷彿忘了藍家還有這一號人。
說是開家宴,作為藍家的正經嫡媳卻不上坐,素顏無奈的苦笑了笑,看著滿桌的菜餚,她有些食難下嚥的感覺,但有王側妃在,顧家老太爺得罪的又是大皇子,她就是再生氣,再覺得不公平,也不好在這個當口惹大家不開心。
宴席開動,素顏小口小口的吃著,小心的注意著在坐客人的表情,生怕會出現意外,還好,吃到了一半,聽到的也只是大家的客套的讚賞的話,並沒有人挑什麼毛病出來,她的心,也跟著放下了一半。
可是,一切都太過順利,又太過平靜,她總覺得不可能就這樣過關,身邊坐著的素麗一直很安靜,老實地吃著飯,稟承著食不言的規矩,她平素也是個愛說愛笑的,最是人來瘋,有客人在時,反倒比平常話多,今兒反倒是變了性了,因著是家宴,來的差不多都是自家親戚,所以,王家的客人倒是隨意自在得很,偶爾也會說笑幾句誇幾句菜色什麼的,但素麗卻只是笑笑,一句也不答。
素顏盯著她連看了幾眼,她卻總是低頭吃飯,根本就不抬頭,彷彿忘了自己曾經跟素顏說過的話。
素顏努力按奈下心中的疑惑,老實地坐著吃飯,心裡卻有溫水煮活魚的感覺,終於她坐不住了,正要站起來,素麗卻是突然在桌下將她的手一扯,遞了個安撫的眼神,素顏只好又坐下了。
素麗又低下頭去吃飯,這時,有小丫頭上了最後一碗甜湯來,素麗讓她的丫頭給荷香給她盛了一碗,她伸了手去接,卻是手一滑,一碗熱湯灑了幾滴在素顏身上,素顏外罩的淡粉色繡青竹提花褙子上顯出幾滴刺目的油汙,她還沒做聲,素麗卻是失聲尖叫了起來,“大姐,你的衣服髒了。”一回頭,又對著丫環荷香罵道:“你今兒怎麼毛手毛腳的,看,把大姐姐的衣服都弄髒了,你可小心些,一會回去,指細你的皮。”
香荷委屈得很,卻是嚇得忙跪了下來,連聲求饒,那邊老太太聽到了動靜,便問是什麼事,素顏只說衣服髒了,要回屋去換,小王氏卻笑道:“大姑娘,你今兒可是主角,客人都在呢,你離了席可就不好了。”
素顏苦著臉連連告罪,老太太看了眼小王氏道:“你二孃說得也有理,前兒你二孃給你做好的幾件秋賞兒正放在我屋裡呢,金釧,請大姑娘去正屋換下。”又轉頭對中山侯夫人道:“她二孃心疼她,前兒特地給她又做了幾套秋裳,還怕我說她做得不用心,做好後,倒是先拿來給我過目來著,一會子等大姑娘穿來夫人也看看,府裡的針線坊怕是比不得貴府的手藝呢。”
上回侯夫人來藍家時,素顏可是穿了件又舊有破的衣服,那件事讓老太太大失顏面,如今倒也算是在向侯夫人賣好兒,表明藍家看在侯夫人面上,改善了素顏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