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的時候,問題,不是問題。
所以,朱月明提出了這個問題,沒有人回答。
只有他自己才能回答。
他提出這個問題,正是要大家聽他自己的回答。
他果然自己作了回答。
還回答得有點愁眉苦臉,有點無奈。
他一向肥嘟嘟、胖墩墩也笑眯眯的,像一座笑彌勒,一旦蹙眉拗唇的,也還是像座佛,但卻是倒過來看的哭佛。
笑佛倒過來看,其實是哭佛。正義的事,倒過來做,卻成壞事。好人內裡,可能是惡人。有位少俠,一直同情一些紅粉女子,嬌弱無依,所以打抱不平,結果,他打殺的人其實才是最無助的良善。有位大俠,一直口口聲聲為了某人好、某事好,所以才出手主持正義,人多以為他真的為善,到頭來,他殺的是好人,毀掉的是好事,純粹是為了:他妒忌。一條路,往右邊直走,可能是左邊回來。一張葉,落下來,可能滋潤了很多張葉子。世事多是如此,連人的長相,也都一樣。
“我來是因為有人要我一定得走這一趟的。”
林十三真人瞳孔收縮:“誰?”
朱月明輕輕吐出了四個字:“諸葛小花。”
林十三真人跟張懷素互覷一眼,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林十三真人道:“那麼,朱大人是來意不善了?”
“非也。”朱月明道:“我好歹也是大理寺掛了個差事,諸葛先生要我隨時留意‘一點堂’的動靜,如果有私相尋釁的,要我秉公行事,交送法辦………嘿嘿嘿,我總不能把各位都扭送法辦吧?”
蔡摘怒道:“朱總,我爹待你不薄,你今晚咋回事!?”
朱月明依然笑吟吟的道:“沒事沒事,今晚你爹不在這兒,怎扯上少保大人的事!”
──在皇宮範圍裡頭相毆鬥,要是孩童鬧意氣起衝突,問題不大,但若是成年人私相打殺,無論官銜再高再大,地位再高,若認真追究,也可以治以重罪,觸犯國法。就算蔡卞權大勢重,也絕不敢輕犯。
他這樣一說,張懷素即肅容道:“這當然不關少保大人的事,是我們看人恃勢欺負小孩子,打抱不平,代為出頭而已。”
朱月明託著下巴,很贊同的道:“有道理,有道理,可惜這是皇宮聖殿之內,諸葛先生就怕有人生事,萬一鬧開來了,不好收拾,嚴重的話要究個滅族判死之罪的。”
蔡奄不服氣,叫了起來:“那我們給他打成這個樣子,又該治何罪!”
朱月明故作震訝:“哎呀!到底誰把咱家小奄子打成這樣子的!?”
蔡奄兀自憤恨難平,一指無情,忿忿地道:“他!他不只打傷了我,還有八哥哩!”
“他?哦──”朱月明恍然大悟,又大惑不解的道:“他?……他可是行動不靈便……他有這個本領打傷你們人強力壯的哥兒倆哇!”
蔡奄一時為之語塞。
朱月明道:“他行動不易,怎去少保府那兒尋釁呢?如果肇事地點是在這兒,那麼,是你們過來諸葛先生的居所了,到底,是哪方面的人先動手的呢?這兒,可也是禁宮之中呀!”
蔡奄、蔡摘面面相顧,一時答不上來。
“這些曲折原由,如果到了刑部,我還可以擔待一二,但要是直轉龍圖秘閣,通判刑治,追究起來,答話都得大傷腦筋的啊。”朱月明笑笑又道:“先動手起釁的,通常都會理虧些,判得重些,這沒辦法,大宋律法是這樣判定的。”
何問奇在旁忽道:“我們只是私仇私了,他傷了我家公子,我們要討回個公道。”
朱月明也臉色一整:“公道?我管大理事司刑律,要討公道得經我小朱點頭。”
張懷素:“那你是挺護這殘廢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