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阿里沒有來,他是連看到一隻鳥飛過都得“啊”一聲的人。
所以但巴旺見沒人跟他答理唱和,也頗覺寂寞。
誇張的人從來怕的是寂寞。
開門的人見是小刀,立刻燃燈。
燭光推開黑暗。
於是,他們就看見了:
吃肉的魚、養魚的冰,還有這掌燈的人,竟是一個只見他的臉卻怎麼也瞧不見他腰身的老和尚!
和尚的臉在慘澄色的燭光裡,就像一團蠕動著的白泥。
小刀明明已嚇得用力的抿著唇,但仍強自鎮定,必恭必敬的上前叫了一聲:“蟲二大師,我是小刀。”
當小刀離開“心房”要赴“暗房”之際,曾事先告誡過他們:“主持暗房的是蟲二大師,他早年自命風流,到了晚年,只怕脾氣要比九八婆婆更古怪。”
但巴旺幾乎又要叫“媽呀”了。
──一個九八婆婆已古怪得教他受不了了,何況還有個什麼蟲二大師!
他真深憾他那幾個結義兄弟沒跟他一道前來,不然,就有鬧子可瞧了!也罷,讓他日見面之際,他倒有說不盡的驚險情節、談不完的奇聞異事了。
“什麼蟲二?這種古怪的名字,不如叫‘蟲一’!”他那張口一朝不損人便準得睡不著。
梁大中笑了。
“你把風月去掉了旁邊,看看是什麼字?”梁大中提醒他,“小刀姑娘不是說過嗎,此人早年自詡風月無邊,光從名字,就知道他確是“無邊風月”了。卻不知何故,壯年時得了一場病,他從此遠離武林,躲在‘四房山’的‘暗房’裡收藏毒物,性情乖僻,也不知他因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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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但巴旺恍然大悟的說:“裝模作樣。”
小刀忙道:“待到了‘暗房’,你可不要亂說話。”
但巴旺吐了吐舌頭,又露出了他那三隻鋒芒畢露的金牙。
一路上,他對小刀的話,無不言聽計從,唯唯諾諾,咿咿呀呀。
小刀叫他不說話,他就不說話。可是在見著蟲二大師之前,他還是可以說話。
他一向小事大誇張成了習慣,何況一上了“暗房山”,明明好端端的大白天,卻成了天昏地暗,但巴旺不小心一腳踩入爛泥裡,登時又哇哇大叫:
“他媽的你奶奶的這是什麼鬼地方伸手不見腳趾我去你老子的娘……”
梁大中“噓”了一聲。
但巴旺不明白。
他居然還說:“噓什麼噓,我又不是在罵你,我是入他個黑抹抹烏漆漆的算什麼……”
梁大中小聲的道:“我沒關係。這兒有小刀姑娘。”
這回,但巴旺是會意了梁大中的話。
不幸,他又在灰暗中踢著了一顆大石頭。
他又忍不往破口大罵。
罵之前,忽然瞥見梁大中的眼神,於是連忙改了口:
“我華山你的崑崙山!這兒敢情是一年三百六十四天沒出過太陽不成?!他崆峒派的!滿山都溼漉漉的盡是青苔!我峨嵋派他的嵩山!”
小骨大奇:“你幹什麼?”
但巴旺說:“我在大罵。”
小骨更詫:“你罵的是什麼?”
但巴旺道:“你要我細說從頭麼?”
梁大中忙截道:“不行。你這種罵法,小刀姑娘還是聽得心裡分明。”
“哦!那是我們‘五人幫’的罵人法。”但巴旺嘻嘻笑道,“我還有我自己獨樹一幟的罵法。”
話未說完,他已撲通一聲翻落下小潭裡。
“嘩啦”一聲,他那顆黑得發臉不分的頭,剛自水裡冒出來,就聽他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