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
身側忽然傳來嘶啞的聲音。
沈玉衡偏頭,她身下的毛驢已經停了下來,攤子上的白髮人雙目覆著白綾,瘦不勝衣,卻自帶一身風骨。
她忽然就吃吃的笑起來。
“你要請我喝茶?”
白髮人的身體陡然一頓,手中的茶碗都跟著握緊。
就連骨節都有些泛白。
“坐吧。”
他嘆息一聲,將手中的茶碗放在桌子上。
沈玉衡又吃吃的笑起來。
誠然,沈玉衡沒有料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遇見他。
可是遇不遇見又怎麼樣呢?
一切都過去了啊。
就如同現在,她哪怕和他相對而坐,也只是清茶一杯,連敘舊都省了。
雪千重默默的給她倒了茶,茶是頂頂好的朝露,還未曾入口,那股醇香就已經鑽進她的鼻腔,怎麼也不肯散去。
沈玉衡卻沒有拿起茶杯。
“我已經不喝朝露啦。”
曾經她也對他那般刻骨的愛恨過,可是如今都隨歲月煙消雲散了。
如今她有強大的沈家,有孝順的兒子,還有無人能敵的修為傍身,誰能夠說她過的不好呢?
可是誰又能夠說她過的好呢?
發生過的事也許會漸漸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被淡忘,可是卻永遠不會被抹去痕跡。
“斯幽長的很好。”
半晌之後,雪千重才憋出一句話。
或許還是在心裡惦記著的吧,畢竟沈玉衡能夠留下沈斯幽,是不是就代表著,他們或許還能夠回到從前呢?
他總是這樣想象著。
可是卻知道也只能夠是想象罷了。
她從來都是個心狠的人。
尤其是對自己。
“是啊,可卻也僅僅只是我沈家的族長,也僅僅只是我的兒子,沈斯幽罷了。”
沈玉衡笑。
她留下沈斯幽和眼前的這個人可沒有什麼關係。
就像沈斯幽不會和他有關係一樣。
從前是這樣,往後更是這樣。
雪千重的表情頓時有些不好看,然而半晌之後,他的唇邊卻綻出一抹笑意來。
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不是麼?
他說了,她是個對自己心狠的人啊。
“天色不早了,姑娘還是早日回去吧,不然家中的人,怕是要擔心了。”
“也是,畢竟那孩子可是離不了人呢。”
沈玉衡看了看遠方的天空。
她覺得……自己浪了這麼久,回去可能會被沈斯幽給打死。
同雪千重道別一聲,沈玉衡騎著小毛驢離開。
桌上的朝露已經漸漸冷卻,那浮起的茶葉也漸漸沉了下去。
雪千重將那清茶一飲而盡,濃郁的苦味在舌尖不斷的縈繞著。
原來過了最好時候的朝露,竟然如此苦。
就像那段過了最好時候的愛情,竟然是如此的疼。
或許這便是上天對於他的懲罰,他褻瀆那高不可攀的女神,便註定一生一世的都要在這情思之中沉淪。
她可以揮一揮衣袖瀟灑的離去,而他卻只能夠在這情網之中越縛越緊,最後徹徹底底的成為情字的奴隸。
擺不脫,甩不掉,從此只能夠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