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一下……”說著趕緊掏出小紙條:“腦內科,3…05號的田恬。”
“哦,那你……等等,我去打個內線電話。”小護士看他一表人才的,又拖著個挺高階的皮箱子,不像訛財的樣子才將信將疑進了值班室。
“喂,請解內線。……陳姐啊,3…05號的田先生是你們區的吧?現在有這麼個事兒……”護士講電話的聲音傳出來,“對,叫陳圓圓……是認識的是吧?……對,計程車在外邊等著呢。……好的,知道了。”
打完電話護士從視窗探出頭,陳圓圓趕緊陪著笑臉走上前。
“這個時間也沒什麼人探病,病人身上也沒錢啊,不過田先生聽到這個情況急壞了,他向護士長陳姐借了一百,回頭你別忘了還上。”
“哎,知道了,謝……謝……”
很沒面子的接過錢,陳圓圓羞得無地自容。
不過這麼一鬧,到沒那麼緊張了,即使相隔十多年,再見面也不會太尷尬,只要說一句:“瞧我這腦子,還這麼不好使!”就夠了。
往腦內科3…05號走的時候,陳圓圓這麼計劃著。
計劃趕不上變化,這話還真沒錯。
當他推開虛掩著的3…05號房門時就呆住了。
倒不是設想中最糟糕的樣子──滿身插著管子的病人以及身邊環繞著各種醫用高科技儀器。
相反,房間很乾淨整潔,是單人間,大概十平左右,四四方方,正對面牆上嵌著巨大的窗戶,單人床一樣寬大的病床就緊靠著這面窗,正好是坐起來就能看到外面的高度。
床頭一側掛有厚厚的白色綴淺藍條紋的布簾,想來是醫院的統一配給,此時正大大拉開著,微弱的日光從窗玻璃透入,將布簾的條紋樣式照得更清晰。
這與陳圓圓見過的病房大不相同,他以為的病房應該是嘈雜混亂並時刻散發著藥水味道的,他雖然不懂腦瘤的具體定義,但聽上去是個很可怕的名詞。
但也不該這樣安靜,親人,朋友不該時時刻刻陪在患者身邊麼?
忽然想起網上匿名者的回覆──“因為性取向的問題而和家裡人關係不好……”才恍然驚覺,他……他出櫃了?!
可是同性戀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這種時候身邊連個人都沒有……因為寂寞,所以想起我來了?
腦子裡轉著這些,站在門口卻不敢貿然前進。
房間裡有淡淡的花香,來自床頭一側矮櫃上花瓶裡插著的不知名的白色植物,如果不是旁邊的白色托盤裡零零散散的各種藥片和針頭,陳圓圓幾乎要以為自己正置身於田恬的臥室。
田恬穿著與其說是病號服但實際上更像休閒襯衣的棉布衣服坐在床上,一隻胳膊搭在窗臺,另一隻手埋在被裡,面衝窗子,正凝神不知看些什麼。
他顯然沒注意到房間裡已經多了一個人,因此陳圓圓有足夠的時間將他細細打量。
露出來的手腕上沒有針孔的痕跡,這令陳圓圓有些放心,繼而又去端詳埋在被子裡的那隻手,自然看不出什麼。
因為穿著寬鬆款式的襯衣而看不出具體瘦了多少,但轉向窗外的脖子線條卻硬得很,記憶中那個軟軟嫩嫩的南方少年早不知去了哪裡,如今坐在面前的是比自己還大半歲的成熟男人。
雖然是半坐起的姿勢,但看那被單下的起伏就能看出,這家夥站起來至少高自己半個頭。
陳圓圓忍不住看向自己的雙腳──記得剛上初一那會兒,明明是自己比對方高的。
可是身高這玩意兒就跟中國股票一樣,老見別人家的漲。
初二下半學期開始就不爭氣了。
田恬終於回過頭來,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後忙亂而迅速的將手伸向枕邊──掏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