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跳出來管他。你現在可真像是顆走了火的子彈。”
“別跟我提他那個爹,”季布口氣不善地打斷了他的話,兩個人陷入沉默,最後季布說,“衛未一他非常容易受到別人的蠱惑,而且我也知道他這個時候非常希望離我遠一點,非洲倒是夠遠了。不過你心裡最清楚,你能平安從熱帶草原上活下來,是因為你身體健康而且運氣也不錯,你比我更清楚非洲,你覺得衛未一去了那裡還能活著回來嗎?”
柏遠沉默了很久沒有回答他,最後他說,“所有通往巔峰的路都是在冒險。”這句不疼不癢的話在藝術家的那個瘋子群落裡也許還有賣點,可是在現實世界裡就激怒了季布。
季布猛地站起身,怒不可遏,“算了吧,即使不出其他的意外,在那種惡劣的條件下讓衛未一待上幾個月甚至幾年,他根本就沒有多少生存下來的可能,某一個時候他一定會再犯一次胃出血,乾脆利落地死在缺醫少藥的非洲,我可能連他的屍體都看不到——你是故意要謀殺他嗎?”
柏遠緊閉嘴唇,看著季布攥緊的拳頭,“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季布的語氣變了,“我從前冒犯過你?你恨我?”
“當然不是,”柏遠立刻回答,他的視線從季布臉上挪開。
季布卻盯著他看了整整一分鐘,“你也不可能單純是個瘋子。”季布坐回椅子上,看著桌子對面的柏遠,“我能用什麼跟你交換衛未一呢?所有我擁有的東西,除了衛未一,還有什麼是你想要的?”
柏遠躲避著季布的視線,他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他內心煎熬,季布等待著,一直等到柏遠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始一大段季布並不關心的敘述,“我的奶奶,她出身書香門第,清朝的時候祖上出過幾個高官。到她出嫁的時候,雖然家族已經沒落,可她的嫁妝裡還是有幾件她母親給她的老物件。文革的時候我家因為有那個背景,遭了大變故,好在抄家之前,奶奶就把一件她最愛的東西賣給了你的外祖父。我猜她大約是不想這些東西被紅衛兵砸爛,畢竟你外祖母的那個背景,在那時候看起來非常有可能保全住那件瓷器。”
季布大略是明白了,“可是據我所知,後來我外祖父也被抄家,他早年的收藏多半就此散失了。”
柏遠搖搖頭,“文革結束後,政府返還給你外祖父的東西里恰好就有這件東西。”
“你希望我勸說我母親把那件東西還給你?”季布問他。
“不,它不在你母親手裡。”柏遠又搖搖頭,看著季布。
季布吸了一口氣,“在我手裡?”
“我曾去求過你母親,希望買回,可是季夫人說我想要的那件古董,季老先生臨終前已經把它送給了你。就是那件青花漁樵耕讀筒瓶,我希望你能讓給我,我知道類似的一隻在今年的春拍上賣了五百萬,我願意按照這個市場價買回來。”
季布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外祖父曾精心挑選了幾件古董,在遺囑裡把它們給了季布。這些東西都精美異常,價值不菲,不過季布對他們所知不多,即使喜愛,當然也不能像母親和外祖父那樣痴迷其中,只是其中有一件青花筒瓶對季布來說卻很不同。那是外祖父的心愛之物,在季布幼年的記憶裡它一直襬放在外祖父的案頭。而在外祖父生命中的最後兩年裡,老人更是常常關上門在書房中獨對這隻青花筒瓶。那段記憶刻在季布的腦海裡,於是每看到它,時光便近了,彷彿撫養他長大的那個慈愛的老人還在那扇門裡,老舊的留聲機裡《牡丹亭》唱個不休,老人仍舊獨坐在書房慢慢撫摸著那青花的漁樵耕讀。
也正因為它是外祖父的心愛之物,所以才會在臨終前直接把它送給了他最疼愛的外孫。所以它對於季布來說也早就已經不是古董,外祖父去世後,季布就把它收起來了,他總是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