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縮著脖子袖起雙手,慢慢地走了。
丁浩厭惡地瞥了眼他的背影,一掀門簾走進了屋子。
“你還不走?”丁玉落霍地轉身,一雙柳眉挑著,眼中隱含怒氣。
丁浩溫和地一笑,輕聲道:“是我。”
“你……?”丁玉落驚容一閃即褪,問道:“你聽到了?”
“是,我聽到了,剛聽到的時候,真的是氣極欲狂,不過聽了大小姐的話,我的氣也就消了。人,都有私心,聖人也不例外,何況是柳管事?他是丁家管事,與丁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自然要為丁家、也為他自己打算,對我來說,他是無恥小人,對丁家來說,他卻是忠心耿耿。”
丁玉落苦笑道:“你不用諷刺我了。”
丁浩淡淡笑道:“這不是諷刺,是真心話。我剛剛還在想,如果我是他的主子,那麼站在我的立場上,他的意見我縱不採納,這樣的人物也是要用的。大小姐能把他厲聲斥退,這樣的處置丁浩已是感激不盡了。”
丁玉落慚然道:“水至清則無魚。我無法苛求每個人都有大仁大義的覺悟,就是我自己也做不到,這樣做,也只是求一己心安罷了。”
丁浩微笑道:“大節大義,丁浩也不敢去談,我做人處事,也只一條:莫讓自己良心不安。所以,我才去而復返來見大小姐。”
丁玉落聽出他話中有話,目光微微一凝,問道:“此言何意?”
丁浩道:“這一次,丁家運糧出了岔子,險些釀成大禍,看來廣原將軍震怒之下,是有意取消丁家專營糧草之權了。”
丁玉蓮幽幽嘆道:“是啊,我已請託了許多人,可是廣原將軍始終不肯鬆口,唉!這一路跋涉運糧,再苦我也受得,可是面對著那些油滑市儈的官吏,我實在是有心無力,如今是身心俱疲,若不是丁家偌大的家業,開銷實在也大,這麼多年來一直倚仗這糧草專營之權,一旦失去後果不堪設想,我真想棄之不顧,馬上返回霸州。”
丁浩知道丁家除了經營土地,還開著許多當鋪、糧油店、洗染店……,經營品種和範圍正在不斷擴張,要是突然失去一大塊穩定的收入來源,丁家的經營的確要馬上陷入癱瘓,高樓大廈一旦根基不穩,是要比茅草屋倒的還快的。
丁浩便道:“所以我去而復返,就是想跟大小姐再好好商議一番,看看如何化解這個僵局。”
丁玉落搖搖頭,在炕邊疲憊地坐了下來,柔聲道:“阿呆,你也坐下。”
丁浩依言走過去,坐在炕桌另一邊,扭頭看她,丁玉落正心神不屬地看著前方,兩道秀氣的眉微微擰著,燈光照在她的側臉上,瑩潤如玉,飽滿光滑的前額、翹挺的鼻樑、菱角似的雙唇,形成了一道優美鮮明的剪影。
唯有那長而整齊的睫毛輕輕地眨動著,顯示著那剪影是活的,隨即,那形狀優美的唇瓣也張開了:“阿呆,實話對你說吧,我父當年為了這專營之權,在廣原上下打點,不知費了多少心思,才得到了當時的廣原將軍同意,當時,這裡也是折氏地盤,不過那時他們是依附於北漢劉氏的……”
丁浩知道唐末大亂,天下群雄紛紛立國稱帝時,在這裡曾經有過一個漢國,由於南方廣州番禺還有一個漢國,立國者也是劉氏,世人為做區分,便冠以南北以做區分,如今南漢猶在,北漢卻只在北方韃子和大宋之前還殘存著三五座城池苟延殘喘而已。
折氏歷經唐、五代、宋,世居府州,藩鎮西北,一向是誰強就依附於誰,在投宋之前,也曾做過這北漢的臣子。
丁玉落緩緩道:“自大宋立國以來,一路南伐,滅蜀滅荊,不斷擴張,而北方相對太平,所以西北地區置地拓荒的大戶也多起來,由於我丁家獨霸著廣原的糧食銷路,便斷了許多人的財路,如今丁家出事,他們豈能不聞風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