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
“我家?”她以為巴黎,眼睛一亮,“我可以回家了?”
“不能。”他搖頭,隨即又道,“我說的是楠泰爾。背上有點痛,需要找個地方清理。”
“受傷難道不該去醫院嗎?”
他轉身,率先踏入自己的車子,道,“不。我不想弄得滿城風雨。”
聽見這句話,她頓時皺眉,一肚子的腹誹,大動干戈地抓地下黨,連裝甲車也出動了,如果這樣還不算滿城風雨,那怎樣才算?
科薩韋爾見她站在外面發呆,便敲了敲車窗,道,“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她剛動了動腳步,可念頭一轉,隨即又把頭搖成撥浪鼓,“你有任務在身,我還是自己回去吧。”
倒不是她矯情,而是家裡還躲著一位要命的英國空軍,若是沒爆炸案發生也就算了,可偏偏今天出了這種亂天下的大事。科薩韋爾是隻多麼狡猾的狐狸,要是被他發現了她的秘密,牽連無辜叔嬸……她還不如現在就以死謝罪算了。
唐頤絞盡腦汁地想出各種各樣的理由推阻,他將手臂擱在車窗上,安靜地聽她說,臉上似笑非笑。直到等她把話說完,這才沉穩地開口,
“不方便還是另有隱情?”
簡簡單單的一句,就輕鬆擊垮了她的掙扎。
唐頤心一跳,抬頭望去,只見他嘴上掛著笑容,眉宇舒展,看起來溫潤如玉。只是這一番話卻說得她連連心驚,疾口否認,“兩個都不是。”
“那就上車。”
她咬咬嘴唇,暗忖,科薩韋爾既然能在河邊找到她,自然也是知道她暫住在哪裡的。如果強硬地拒絕他,一方面會引起懷疑,到時候反而會弄巧成拙;另一方面,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有一個德國人的關卡,沒車帶一程,她確實也回不去。
自己這點能耐根本就是螳臂當車,如果他真要做什麼,唯有認命的份兒。不能以硬碰硬,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隨機應變了。
將她的小心思如數看在眼裡,他什麼話也沒說,探過半邊身體,替她開啟了右邊的車門。
現在是下午三點,通常這個時間點,敦克爾和瓦爾納在地裡忙農活,而麥金託什在教小朋友擊劍。她可以將他帶回家,速戰速決地給他上藥,然後再想辦法騙他離開。
只要英國人德國人不正面撞上,其他都好商量。
科薩韋爾側過臉看了她一眼,問,“很熱?”
她搖頭,“不熱。”
他開啟了窗戶,道,“你一直在流汗。”
是在流汗,不過是冷汗,坐在他車裡有一種上刑場的決絕。但這話也就心裡想想,唐頤眼珠子轉了轉,不動聲色地移開話題,“父親真的有信讓你帶給我?”
“是的。”
飯也吃了,摟也摟了,抱也抱了,總能讓她看一眼了吧?於是,她問,“現在可以給我嗎?”
“當然。”他騰出一隻手,從口袋裡抽出一封信,遞給他。
唐頤接過後,三兩下拆了信封,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
父親是一個謹言慎行的人,這封信既然是由科薩韋爾轉交,就算他看不懂中文,也不會寫過火的話和敏感的話題在裡面。所以,字裡行間行雲流水地只是敘述巴黎的日常。即便如此,她也逐字逐句地細細品味,她這輩子最親近最重要的人也就唐宗輿了,見不到人,只能睹物思人。
科薩韋爾從反光鏡中悄悄地打量著她,父女倆的感情至深至遠,倘若真有一天要分離,她恐怕是很難接受。
“是不是你父親寫的信?”
聽他明知故問,她想起自己一開始對他的質疑,不由臉紅,輕聲道,“謝謝你。”
他淡然一笑,她要謝他的豈止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