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裡走,便是竹外一枝軒。
流芳若要走到顧府的前院,就必須經過叢桂軒;容遇每日回府,必然會經過一心居。
她能一心一意心無旁騖嗎?八月桂花香,時維九月,桂花依舊開得燦爛,墨綠的葉子稀疏地綴在深褐色看起來有如枯敗的枝幹上,在葉子與莖的結合處綻出一點新綠,微黃淺白的細花渺小得讓人極容易忽視它的存在。
可是它很香,隔著叢叢的雜花隔著高高的牆垣飄送了過來。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自從那日容遇抱她離開兩天以來,她就沒有再見過他。
西月捧著飯食進來,流芳遠遠就聞到了茄子的香味,吃了兩口,她卻放下了筷子,盯著西月一言不發。西月被她看得有點怵了,訥訥的問道:
“小姐,這飯菜有什麼問題嗎?”
“你瞞了我兩天,是不是?”若不是她從素茄子裡吃出魚的味道,讓她猛然想起那日他在翠峰上烹煮的魚,清淡中帶著魚肉的清甜,她還猜不出這兩日來送到她口邊的飯菜,竟然都是他做的。
他說,以後日日做給你吃,可好?
言猶在耳,那絲絲甜意今日化作了縈繞不去的憂傷。
他踐約了,然而她本應驚喜訝異的心卻已然失落。
“小姐,你知道了?”西月一臉的惶急,“大公子他一片心意,做奴婢的怎好拂逆了他去?他找了奴婢,細細地問了奴婢你平日的起居和飲食習慣……而且,小姐你不知道,大公子為了你的事今天一早就到太常府去了。”
“他去太常府幹什麼?”替她賠禮,道歉?真是個好哥哥……
“前一天他‘帶’了一個先生模樣的男子回府,今日把那人帶到了太常府。不知怎的,聽說這件事,就這樣平息了。”
流芳“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只是臉上的表情百轉千回,時而落寞,時而淡笑,西月真是看不清她家小姐今日心裡到底想著些什麼心事,終日沒精打采的就在貴妃椅上躺著,發著呆。
入夜,流芳走出一心居,經過一條不算長的小徑,走到了叢桂軒的圓門前面。
月色如水,他一身白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背對著她,略顯瘦削的身影在地上投出一團分辨不清的影子,暗暗的,一如她的心事,怎麼都看不分明。
石桌上擺了茶盞,冒出來的熱氣在暗夜中看不清楚,淡淡的連輕霧都算不上,可是茶香是如此的香溢,和院中濃濃的桂花香混在一起,秋風輕送,很是怡人。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流芳轉身想走,這時他開口道:
“來了還要走?我煮了碧螺春,剛好是第一巡,茶味正濃。”
流芳的腳步釘在原地,想起他說過,這是他母親生前最愛喝的茶,不由得有一絲猶豫,可是理智又在告訴她,切勿沉淪……
“我在叢桂軒門前掛了一盞燈籠,”他說,“路上黑,提了那盞燈籠,再走。”
圓門前桂樹伸出的枝椏上,果然吊著一盞燭火微黃的小燈籠。
流芳伸手去拿,可是快要碰觸到小木柄時她又猶豫著把手縮了回來。她一揚袖子轉身大步走進了叢桂軒走到他的身後,抑制住內心情緒的湧動問道:
“顧懷琛,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單單是因為我是顧六,是你的妹妹嗎?”
他起身轉過來看著她。他很高,她只到了他的胸前,月色照得他那如玉的容顏很是不真實,他眸光如水瀲灩澄澈,竟是比月色更要澄明。
流芳仰起頭看著他,一時之間竟也呆了,彷彿要迷失在他嘴角輕揚的那抹笑意之中。
他伸臂把她攏入懷中,力氣雖不大,可是有著一種不容反抗的氣勢,流芳一時間不懂如何反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