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原的傷口,他知道,她也知道。
“好,我不說了。”他安撫地對她釋然地笑笑,倒了兩杯天池玉露,流芳拿過酒杯,望著杯中淡褐色的液體,苦笑說:
“有一個故事,裡面的主人公因著一段痛苦的過往而釀了一種酒,那種酒叫‘醉生夢死’,據說喝了之後,能把前塵舊事忘得一乾二淨,你相信有這種酒嗎?”
他搖頭,“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可是,我和你,都不能活在回憶裡。”她飲盡了杯中的酒。
“我知道。所以,我來陵州了。”
“顧懷琛,你來晚了。”她笑了,有些諷刺也有些悽然,“你不知道,往事越來越清晰,然而往事也越來越遠了。”
他的目光憂傷,然而堅定。“來晚了,總比沒有來要好。不來陵州,我怕自己後悔一生。”
她沉默了許久,然後才說了一句:“你來了,又能改變什麼?”
“帶你走。”他輕輕地說出三個字。
她抬眸望著他,“我們遠走天涯,從此廟堂之事,再與你無關?”
她還是那般聰明,一語道中肯綮。
“你跟我到北漠,隨軍。”他說。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你還是沒有變。”流芳抬頭望天,天上流雲飄逸,“可是我變了。我不想離開陵州。”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你是不想離開陵州,還是不想離開他?但恐怕陵州之主,並不如你想象中的那麼好。”他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強硬,說:
“我不會把你交到那樣的人手上。除非,殺了我。”
篤定的眼神,凌厲的語氣,都莫名的讓她心驚。
“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下意識的,這句話衝口而出。
“我想的怎樣?!蘄州水災,他倒賣糧食和藥材,發國難財;繁都一半的糧商都是他的人,逸音堂遍佈三國,名為出售樂器實則是情報組織,販賣各種來源的訊息;除此以外,繁都的青樓酒肆,也大多為他所控。他在繁都十多年,竟掏空了西乾三分之一的國庫……陵州邊界有流民反抗,他頒佈赦令招降以示騙取民心,然而暗中派兵驅逐,趕至西乾邊境,在那裡埋伏好軍隊予以狙殺,佯稱是流民內訌自相殘殺。陵州的軍備早已經超出朝廷所限制的規模,他甚至無視皇訓,暗中與趙王楚王會面,以圖謀不軌。如此不擇手段狼子野心之人,你還要留在他身邊?!”
懷琛字字鏗鏘有力,不容反駁。流芳的心裡翻江倒海,她從來不知道容遇做過的這些事,竟是找不到一句話為容遇辯駁,一時詞窮,只得默然。
“他隱瞞自己的身份在顧府長達十多年,難道你真不知道他有何圖謀?流芳,為一己之私而讓天下悠悠蒼生毀家送命,你的心,連這樣簡單的是非黑白都辨認不清嗎?”
流芳只覺得自己的心很亂,彷彿一下子脫離了正軌,不要說是明天,就是下一秒該如何運轉,如何選擇,她自己都不知道。
“這世間的許多事情許多人不是簡單的能用黑白對錯去區分的。我不想和你爭論這個問題,我這個人從來不把忠君愛國看作惟一的價值標準,容遇所做的這些事,或許是違背道義的,又或許是情有可原的,我不想置評。”她說。
她還記得容遇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他是個好人。
在這一點上,他倒是對她從無欺騙。
懷琛嘆息一聲,她放下筷子,對他笑笑說:
“謝謝你這頓飯,在陵州,難得吃到這麼特別的菜。”
“我只是想讓你陪我吃一頓飯,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次。”
他一笑掩去眼裡閃現而過的痛楚。她不願離開陵州,他已有預料,可是當真的聽到她的拒絕時,原來他的心還是像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