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孩子似的哭起來。
穿針起了一身的麻慄,眼前的皇上怕是無藥可救了,看他剛才的瘋狂已經褪了,便正色道:“臣妾雖是一介民女,卻也知道治理天下,猶如植樹,樹根牢固,枝葉就能繁茂。有道明君治理國家,國家能夠安定興盛。無道昏君統治天下,如果驕奢淫逸,敗壞綱紀,國家必然招致敗亡,這個道理,聰明的人和愚昧的人都懂得。”
肖沐悶聲不語,臉上紅一塊青一塊的,好半晌反問道:“你以為朕是那種無道昏君?”
穿針搖頭,聲音變得溫婉:“皇上飽讀聖賢書,君臨天下,統治萬民。宮中沒有哪個庭院不是裝滿了美女和珍玩?如果皇上仍然感到不滿足,征斂索求無休無止,這種事傳到民間去,難道是國君為民父母的作為嗎?臣妾是王爺的妾,視皇上如兄長,您曾經希望臣妾幫王爺從悲傷中解脫出來,皇上向來是看重兄弟手足之情的。今日臣妾唯恐損傷皇上的名譽和聖德,所以說話直率了。皇上的一舉一動都要載入史冊的,請皇上三思而後行。”
肖沐無地自容,直感覺好似有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臉上,火辣辣的:“朕知道了……”他低低地說著,竟然不敢抬眼看她。
他垂頭出了堂屋,像個吃了敗仗的公雞。穿針並未恭送,直到他帶著宮人倉皇出了天井,才無力地坐在了紅木椅上。
這才發現,軟薄的單絲羅衣已被汗溼透,散亂的髮絲黏在了蒼白的臉頰上。
她整理了髮鬢,去裡院龔母的房間,和娘和慶洛告別,他們驚奇皇帝怎麼這麼快就走了?送穿針出府,穿針讓他們留步,回頭望時,龔父的頭正從府門探出,又心虛地閃了回去。
穿針回了景辛宮,吩咐珠瓔、淺畫抬了大木桶來,倒了滿滿的一桶熱水,偏殿裡蒸氣氤氳,她讓珠瓔、淺畫都退了,自己在裡面落了簾。
褪盡了所有的衣飾,她把自己深深埋進水中。一絲一縷地擦洗著身子,她擦得很仔細,似乎要把帶有龍涎香的吻痕都抹去。當水漸漸有了涼意,那股似濃還淡的氣息依然在鼻尖縈繞,她徒勞地將臉埋在手掌中,難以抑制地嗚咽起來。
玉娉婷 碧海青天夜夜心(四)
肖沐回到皇宮,垂頭喪氣地進了自己的寢殿。宮內的內侍宮人都趕過來迎接,肖沐一屁股坐在龍榻上,身上已是密密的一層汗。他半敞了織金錦長袍,隨手端起內侍送上的茶盞,新沏的鐵觀音還滾燙著,他重重地放下,有些不耐煩地斥道:“怎麼不是涼的,熱都熱死了!”
殿內的侍人見皇帝發脾氣,慌忙喚了一名宮女奉上清津酸梅涼茶,肖沐一口氣飲完,手中拿著空茶盞,一動未動地想著心事,挫敗的神情隱在濃密的陰影之下。他想著想著,發狠地將茶盞砸在鋪金地磚上,驚心動魄的爆裂聲,茶盞被砸了個粉碎。
“皇上,蕊嬪娘娘來了。”內侍小心地稟告。
“朕心煩,任何人都不見。”肖沐下令,“以後別讓她進來。”
引線已經踏進了殿內,微風低低地吹拂而來,掀動她一身輕綿的妝花紗,顯出微凸的腹部。她低頭看了看一地的碎瓷片,不冷不熱道:“皇上是不是在我姐那裡碰壁了?臣妾這是最後一次幫皇上,皇上死了心吧,打我姐的主意沒用,還是把心思放在宮裡,關心一下臣妾肚子裡的孩子吧。”
肖沐拿一對陰冷的視線望定她:“是,朕是喜歡珉妃,可朕不喜歡你。你別以為自己長得美貌一點就了不起,宮裡多的是美嬌娘,你不過跟她們一樣,沒什麼讓朕心動之處。”
引線沉重地呼吸著,脫口道:“你現在說真話了?以前你是利用我,拿蕊嬪的位置作交換,還不是為了見我姐!”
“那是你心甘情願的,咱倆心照不宣。”肖沐拉長了語調,冷冷一笑。
“你是個混蛋……”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