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誰?”
楊銳苦笑,道:“是我。”
他回答完了裡面就沒了聲音,他站在門外正尷尬的時候,裡面“哧”的一聲,燈亮的同時,房門也拉開了,程莐沒有穿睡衣,只著了一件白衫子立在門口。黑亮的眸子中映著屋內的燈火,再配上短髮之後更加清秀的面龐。絕美異常。楊銳不知道這就是這便是她訓練的裝束——衫子的領子豎起能擋住雜草蚊蟲,他只看到白衫心中就是一緊,目光掃過她姣好的面容,再往下看到某種美好隆起的時候,只覺得嗓子一干,一種熟知的衝動在身體裡升起,他趕忙摒著呼吸,不敢把目光在此處停留,急忙轉移到了程莐的臉上。
程莐倒是沒有發現身前的男人已經有了某種獸慾,只是看著楊銳說道:“我應該叫你楊銳,還是叫你楊竟成?”
回到東京的程莐雖然在追悼會之後不問世事,專心練槍。但心理不過關退出暗殺團的陳擷芬、極好武事的秋瑾、還有廖仲愷的夫人何香凝,都時不時的來這裡看看她們,秋瑾也很想學槍術,但方君瑛心中有數,只是婉拒。這些人一來,外面的訊息也就來了,特別是在同濟大學堂的講演,後面被證實是復興會會長楊竟成所言。程莐本不知道楊銳就是楊竟成,但一看講演的內容,便知道這是誰的思想,因為以前在滬上的時候,兩人聊到過這些東西,雖然那個時候楊銳還沒有“三無”之說,但文意是一脈相承的。
得知楊銳就是復興會會長的程莐在震驚的同時,又深深的沉默了下去,她並沒有把此事告訴方君瑛等人,而是在靜靜的等著楊銳的到來,而今天,他終於來了。在楊銳有些支吾的時候,她接著說道,“進來說吧。”說罷轉身入內。楊銳心中一緊,見她進去了,也只好跟著進去,不過他進門的時候還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下週圍。
雖然是臨時租賃的房間,簡陋破舊,但還是被程莐收拾的極為整潔,房間裡更有著她身上特有的薰香味道,看著榻榻米上的的鋪蓋,楊銳只想在這裡……
他綺念剛生,程莐便道:“復興會為什麼要立憲?”
話語有些冷,臉上的神色也是冰冷,加上已經剪短的發,明亮的油燈下,楊銳只覺得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既愛撒嬌要人疼又處處為人著想的程莐了,她或許已經變成了一個戰士,想到這些楊銳不由感慨道,“你變了!”
“是你變了吧。當初是誰說滿清政府不推翻那中國就無可救藥的?”楊銳在打量程莐的同時,程莐也在打量他:這個男人不再只是一個躲在亭子間寫稿、然後間歇性的因為報紙的某條新聞而大發牢騷的書生了,只待他目光不再溫柔,開始針鋒相對的時候,程莐能感覺到一種威壓,這種威壓她在忠山先生身上沒有感覺過,在同盟會諸人身上也沒有感覺過,只在上一次去天津到時候,輪船上對自己大獻殷勤的法國外交官身邊,那個靜靜不語中年武官才有這樣的味道,這是軍人的味道!
想到此處,再想及楊銳孤身去到東北和俄國人作戰,期間的種種磨難怕是不少,便是性命也常在一線之間,程莐的心中不滿忽然消失了大半,神態也柔和起來。只不過她這便緩和的時候,楊銳似乎被激怒了。這個世界楊銳最親近的人有二,一是程莐,再是鍾觀光。他很清楚革命就是一場有目的的廝殺,很多時候無分敵我,而他也在不斷克服心中慣有的善良和人性,但廝殺的範圍他絕不希望波及到這兩個人,只不過。在他不想波及程莐的時候,程莐已經把革命波及到他了。
“我沒變,一直都沒變。是你變了!”楊銳的語氣無奈中透著著一種冷。像初冬的夜。
“那你為什麼要立憲?”程莐再次重複之前的問題。
“立憲即是革命的一種,只不過你不明白罷了。你在這裡習慣嗎?”楊銳不想和她談論革命話題,這或許是兩人能夠和平相處的一種必要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