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一顆心。
天亮的時候,她已醒轉。
我強顏歡笑,彈彈病床四周吊著的玻璃瓶,使它們發出錚錚響聲。
&ot;你好。&ot;我說。
她點點頭,一絲精神也沒有。
我拉拉她的頭髮,&ot;來,我替你編辮子。&ot;
女護士捧著盤子進來,看看她,看看我,說道:&ot;你先生很愛你,急得快哭了。&ot;
我很難為情,雙眼看向別處。
我並沒有哭。我不是個愛哭的孩子。家中兄弟姐妹實在太多太多,你乖?總有人比你更乖,你功課好,也總有人比你更好,競爭太厲害,略有差池,便一生受歧視,不得翻身,艱苦生活中不容溫情這種奢侈,誰敢哭?反正哭了也沒人聽,徒惹大人厭惡,有眼淚不如往肚裡吞的省事,漸漸造成習慣。
不,我沒有哭過。
我看永超的表情,她像是沒聽見護士說什麼。
我回家去休息,同時代她請假。
張晴問我:&ot;你們同居了?&ot;
&ot;這是你的典型作風,推已及人。&ot;
&ot;怕什麼,兩個人加在一起怕有七十歲,同居就同居。&ot;她撇著嘴。
&ot;不,我們沒有同居。&ot;
&ot;我不相信你。&ot;
&ot;我並不介意你是否相信。&ot;
&ot;把真相告訴我。&ot;
&ot;我這裡並不是秘聞週刊社,如果你要知道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去訪問馬利安。&ot;
&ot;鄧永超有什麼好?&ot;張晴問。
&ot;我肯定在辦公時間,你也有公事待辦。&ot;
&ot;她有什麼是我沒有的?除出那張博士文憑。&ot;張晴說。
&ot;你真要知道。&ot;
&ot;是。&ot;她挺挺胸膛。
&ot;她是成人,而你不。&ot;
&ot;死鬼周至美。&ot;
&ot;對你好你還不知道。&ot;
&ot;好男人多生活沉網。&ot;她用手託著腮。
&ot;你這話落後二十五年,四分一世紀之前肯定流行微帶邪氣的女人殺手,現在男人要德商望重才備受尊重。&ot;
&ot;至美,所以我喜歡你。&ot;
這個女孩子。她就是愛與我打情罵俏,
她說;&ot;至美這名字叫對了,難怪你長得漂亮。&ot;
漂亮也無用,我小姨尚說過:我才不要丈夫長得好,我自己漂亮已經夠了,他只要會替我買皮大衣,同時肯站在我身後為我挽著它便可。
你瞧,頭腦多清醒。
下班到街市去買佐料熬湯,主婦們都向我下注目禮。
我燉好魚湯,拿到醫院給永超。
她很不好意思。
我說:&ot;現在男女同工,誰能做什麼誰做。&ot;
連名字都掉轉用,我叫至美,她叫永超。
我看著她虛弱的樣子,忍不住抱怨她幾句:你呢,是高階知識分子,應當知道健康最重要,胡亂用藥把病壓著,怎麼行得通呢,同時也該戒掉刺激品。&ot;
永超忽然很俏皮的說:&ot;你先戒。&ot;
&ot;我是千古傷心人,戒不掉。&ot;
她不言語。
&ot;吃什麼?不太油膩,我都可以做給你吃。&ot;&ot;不用了,你那麼忙。&ot;
&ot;不行哪,醫院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