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思嘉急忙起身,有禮地說道:“遊伯母,我一直想找機會到你們家道謝。但是,因為前陣子生病,前天的星期六、日又都在補門診時間,回到家都晚了,所以比較沒空……”
“唉唷,不用那麼客氣啦,不過,有空來我們家坐坐嘛,讓阿光把你喂胖一點。對喔,他今天不用當志工去探視個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遊李水蓮熱絡地招呼著。
“好啊。”湯思嘉脫口說道,繼而又馬上搖頭。“不過,我沒辦法待太久,因為晚上還有門診。”
“沒問題,我再叫阿光載你去上班啦!”遊李水蓮笑不攏嘴地一把拉住湯思嘉的手,就要往門口走。
湯思嘉冷不防此舉,直覺地便想抽回手,但手掌卻自有意志地待了下去。
伯母的手掌長著厚繭,有著一種安撫人的溫度——就像遊遠光的手一樣。
遊遠光亮著白牙的微笑突然躍入湯思嘉的腦海,她感覺耳朵微熱了。她確實是有點想再見到他哪……
“湯小姐,我們還沒聊完啊,我還有很多優秀人選還沒向你介紹……”服務人員見狀,急忙攔在兩人身前。
“我下次再來。”湯思嘉淡淡地道。
服務人員望著湯思嘉纖細高姚的身影,只能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假裝很熟地說道:“湯小姐,再見,保持聯絡喔!”
眼務人員說完,瞪了一眼遊李水蓮的背影后,快手拿起湯思嘉鑲金一般的資料表,衝回電腦前開始調出其他醫生及其他豪門小開的資料,務必要做成湯小姐這門生意。
有這麼漂亮的女醫生會員,簡直就是免費的活廣告。
況且,女醫生和總鋪師,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兩個人,那個湯小姐早晚都是會再回到她們這裡來找物件的啦!
午後夕陽灑在曬殼場一片鮑魚上,不論是等級較低的二十五頭鮑,還是會讓行家想出手殺人搶劫的三頭鮑、四頭鮑,全都像完美珍珠般地一顆顆地被擺在地上,迎接著日光曝曬。
鮑魚做日光浴時,遊遠光蹲成M字形,嘴裡叼著一根沒點燃的香菸,正跟一旁的十八歲男孩說著話。
“阿國,慈善會撥給你的款項五千元在這裡。”遊遠光塞了個紅包給他,拍子拍他的肩膀。“然後,會長太太捐了十萬當你的學費和生活費,她說你考上國立大學不簡單,要好好加油。”
阿國點頭,紅著眼眶,手裡緊握著那個紅包。
“然後,這是我送你的禮物。”遊遠光從一旁紙盒裡拿出一部手提電腦,塞到阿國手裡。
“阿光叔……”阿國抱著電腦,已經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給我爭氣點,你阿爸阿母都在天上看著你,知道嗎?”遊遠光又重擊了阿國的肩膀,聲音啞啞的。
阿國嘴一扁,長了幾顆青春痘的臉龐一皺,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香蕉你個芭樂,你哭個什麼鬼啦?!”這傢伙哭得他也想哭了。
遊遠光伸出臂膀去勾阿國的脖子,嗄啞地大聲說道:“你阿爸如果還在,看到你的成績,一定會高興得跑到里長伯那裡去廣播的。所以,我們現在要笑到你阿爸在天上都聽得到,知道嗎?”
阿國拚命點頭,卻還是一個勁地哭著。
“阿光喔!你在哪裡啊?快點來看我帶誰回來了——”
在遊李水蓮的大叫聲中,湯思嘉和她同時站到了門口,迎接她們的是——
蹲在地上,滿臉淚水的遊遠光。
“你在哭什麼?”遊李水蓮大驚失色地衝到遊遠光面前,揪住他的衣領,緊張地問道:“誰死了?誰怎麼了?”
“沒事啦,我只是在教訓阿國,然後不小心想起他爸爸……”遊遠光一逕地低著頭,一臉還想再大哭兩場以弔唁亡友的哀怨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