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沒機會過目完全是史實,這也充分說明了“先生”在天國將領心目中的地位。
即使這封書信真的被忠王看見、或者這封不走運落到清廷手裡的信沒那麼巧被戳穿,王韜的命運會不會好一些?看看容閎就知道了:他和幹王是故交,後者對他有更深的瞭解,但所能給予他的不是人盡其材,而只是一個“義”的爵位;他得到曾國藩的賞識和舉薦,承擔了夢寐以求的幼童赴美使命,結果卻仍然是被人掣肘,憤然掛冠。時代仍在歧路中彷徨,個人的命運也很難走出歧路,走出彷徨的怪圈。
面對歧路,很多人選擇了改變自己,如干王,他的官高爵顯很大程度上,是他犧牲了自己《資政新篇》裡許多改造社會的理想,用《欽定敬避字樣》等腐朽不堪的東西來迎合他那固執的族兄洪秀全所換來的;再如王克昌,他放棄了自己的喜好,整天抄寫一些他所厭惡的無聊文書,以換取一家老小的暫時安寧,從一時看,他們也許是成功的,明智的,但從長遠看,他們仍然是失敗的,因為歧路彷徨終究是暫時的,上海郊外隆隆的洋炮聲告訴人們,新時代就要到來了。
許多一直跟蹤這部書的朋友對結尾的突然煞住感到出人意表,然而仔細看來就會發現,這洋的結束幾乎是必然:這部書寫的是“歧路”,歧路既然走到盡頭,那麼書中人物今後的彷徨,也就非本書所將及的了。
寫這部書時適逢生活環境鉅變,移民、新的開始,讓一切都充滿動盪和不定,從某種意義上說,作者本人也處在彷徨的歧路之口,這也自覺不自覺地影響了篇章的流暢性、連貫性,並拉長了寫作的時間,留下了許多大大小小的遺憾,也許,這和王韜的坎坷一樣,都是人生所必然遇到的無奈吧?
感謝每一個持續關注此書的朋友,你們的關注,是我堅持寫完它的重要動力。
陶短房06年1月23日夜
加拿大列志文市
………【第一章】………
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治蜀後治,這句話不知始於哪朝哪代,出自何人之口,有人說,這是明末名士歐陽直公所言,也有人說,應該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南朝梁代,益州別駕劉研和臨汝侯蕭遒關於蜀人“貪亂樂禍”的一番口角。23Us.com
不過此時尚是西漢文帝年間,距劉研跟蕭遒二位打嘴仗的年代,少說也還早個六百五十多年,天下自六國而秦,自秦而項羽,自項羽而漢,自漢而呂后,亂了好幾百年,好不容易才消停下來,可蜀中卻早已安享了許久的太平日子,吃大米,穿綢帛,優哉遊哉,渾不管崎嶇數千裡蜀道之外長安城裡那位“天下共主”,到底是姓嬴還是姓劉,叫“天王”還是叫“皇帝”,這什麼格老子的“天下”到底是叫“大秦”,還是“大漢”。
“反正這大漢的皇帝硬是要得,”臨邛集市上一間茅柴酒肆裡,剛賣了秋糧的農夫杜仲一面咂吧著粗陶碗中淡薄的村釀,一面高聲與鄰桌擺著龍門陣:“以前我老爹給大秦那個啥子‘始皇帝’納糧,是十稅一,不得了哦,如今呢,三十稅一咯!”
“就是就是,”一個外鄉口音的漢子插言道:“如今往來關中、荊州,關卡也少了,我們做行商的,便省了多少孝敬錢,日子好過得多了!”
“有大米吃,有整身衣裳穿,還有酒喝,這樣的日子哪裡找去!”
酒肆老闆一面扳指頭算著酒帳,一面嘖嘖地感慨道。
“你懂個甚!”一個長者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我聽從京城服兵役回來的小子說,前些年有人造反,連太后的親侄子都反了呢!”
“這些龜兒子吃飽了撐的!”杜仲砰地把酒碗拍在桌上,酒水灑了一桌子:“哪個放著好日子不過,老子頭一個跟他沒得完!”
話音未落,便聽得馬鈴聲響亮,一匹肥壯的青馬從街角篤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