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黑漆八仙桌,幾張大且新的,配著四川地區常見的高背低腿竹椅,幾張小桌很陳舊,桌面上的漆皮大片脫落不說,桌腿也差不多都腐朽了,配的是低矮的長條凳子,也很是破舊。
一幫人雖然嘴巴上敢和王金山調侃,但一落座,都還守著規矩,主動到小桌子邊就坐。
王金山則大咧咧地到了屋裡最顯眼的大桌子邊,還特意試了幾把竹椅,這才落了座,倒也顯得頗有派頭。
“啪”的一聲,落座後的王金山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肚皮,眾人知道他這是有話要說,就都把目光集中在他這邊。
王金山撫摩著自己肥厚的肚皮,大聲說:“緊走慢走趕了那麼長的路,總算沒得錯過日子,老子的腿都走細了,待兒不弄出大動靜來,老子就拿你們出氣。”
眾人就七嘴八舌得說:“曉得,今天非讓他知道正宗‘麻鄉約’的厲害!”
這時,就聽屋外“咯吱咯吱”幾聲響,兩乘滑竿抬到茶館門面。
滑竿是川東山區主要交通工具,當地有身份人出門,但凡路途近,都要乘坐這種人抬的竹製轎子。
在重慶,滑竿生意為重慶“麻鄉約”控制,在綦江,則為綦江“麻鄉約”控制,王金山見來了兩乘滑竿,只道綦江“麻鄉約”的大人物到了,立刻警覺起來,“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這一站,眾人也都緊張起來,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向外面望去。
只見兩乘滑竿平穩落地,其中一乘裝著一隻桑木大箱,另一乘則坐著一位穿長衫的青年人。
滑竿一停,那青年優雅地側身下來,並不理會另一乘滑竿上的箱子,獨自走進茶館。
四名抬滑竿的挑夫等他下了滑竿,就把兩乘滑竿在路邊放好,然後圍坐在箱子四周。
那青年約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眉目清秀,白面無鬚,半邊頭皮颳得鋥亮,一條烏黑的大辮拖在身後,打理得極為妥帖,頭髮一絲不亂,可見經過精心梳理,配以灰色長衫,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
過門檻時,只見他右手微撩前擺,左手持一柄摺扇斜依在腹部,姿態含蓄,不卑不亢,儼然是一位家風、師承俱佳的少爺,讓人頓時心生敬意。
青年進得門來,先見屋裡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盯著自己看,再見王金山趾高氣揚得站在眼前,立刻知道他是眾人的首領,抱拳作禮道:“打擾,在下拜訪友人,來得早了,不好叨擾,來這裡討杯茶水喝。”
王金山聽他說一口北方官話,顯然是外鄉人,再看門外挑夫,和自己打扮是一樣,肩膀上卻沒有刺青,料想這兩乘滑竿是大戶人家自備的,挑夫是私人僱的長工,警惕之心因此淡了,哼了一聲說;“莫對我講,這生意又不是老子的,老子管不到你。”
那青年不嫌他話粗,微笑著再一拱手,就去角落裡一張僻靜桌旁坐了。
這時,茶老闆從後屋出來,見來了一個斯文人,忙拉下肩頭搭的毛巾,過去擦拭桌子,嘴裡說道:“一早起來都要喝茶,還有你這樣穿長衫的,怪嘍。”
青年含笑說:“老闆,還要麻煩你,去招呼一下門外抬滑竿的兄弟,能弄幾碗熱湯麵給他們吃最好。”
茶老闆說:“面是有的,今天不得有,太早嘍,還沒得做。”
青年就說:“那就來兩壺茶,幾位老哥怕我遲到,早早起身趕路,實在辛苦,想必也口渴了。”
茶老闆應了一聲,就到後面去準備茶水。
王金山沒有話找話,就問那青年:“外鄉來的兄弟,是麻義請你來的?”
青年笑了笑,不置可否。
王金山見他不願搭理自己,心頭火了,說:“老子又不是沒得見過外鄉人,擺得啥子架子!”
那青年仍是不回應他,只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