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一如白日那樣,掠過人的身體,肌膚似經火焰炙烤,可樊長水於熱風之中聽到麻義說話,卻感覺如墜冰窟,全身毛孔緊縮,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樊長水深知麻義的性格,如果說,他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處理掉那少年,麻義即使知道,也會因為自身利益得到維護,而對他的行為有所姑息。現在如此鬧將起來,麻義除了採取“大義滅親”的手段在眾人面前顯示自己的正直之外,連他都想不到還有別的方式能更妥善地處理這場自己精心設計的陰謀。
剎那間,樊長水額頭已見了汗,渾然不似剛才那般氣定神閒。
但此時的樊長水只能有一個選擇,就是轉身面對養父麻義。
原來,一幫人在屋裡糾纏的時候,屋外已站了二十幾個麻鄉約中的人物,以麻義為首的他們個個神色肅穆,這樣的態勢只有在麻鄉約處置嚴重違規者的時候才會出現。
樊長水只覺得嘴裡一片乾澀,喉嚨一動,卻發不出聲音來。
麻義看著他,冷冷說:“你剛才說交待,不會是向我交待吧?”
樊長水不敢和麻義對視,只是低著頭,細聲說:“當然不是。”
麻義厲聲說:“好漢做事,敢作就敢認撒?事情都做了,還怕人問嗎?大聲答話!!”
樊長水吃他一嚇,下意識得提高調門說:“不是。”
麻義聽了,就看著王雷子說:“王捕頭,你可聽真撒,他做的事情,和我麻某人沒得任何干系!”
王捕頭雖然還不清楚樊長水究竟做了什麼勾當,但眼見這種情況,再讓他站在樊長水這邊,那可是萬萬不能夠的,因此見麻義和自己說話,連忙道:“這個自然,大家都張著耳朵撒?”
麻義聽王雷子這樣回答,說聲“好。”然後看著樊長水說:“你既然認了,那就別牽連別人,尤其是王捕頭這樣的官家人,莫要人家以為,官家的人和你一起在搞事情撒?”
樊長水把心一橫說:“王捕頭是被我誆到這裡來的,原本和這件事情沒得啥子厲害關係。”
麻義眼見樊長水當著眾人澄清他和王雷子,在態度上就更顯得大公無私,轉向茶老闆說:“老劉頭,發生這樣的事情,主要責任在我,是我沒有管好自家人。”
如果劉水秀真出了狀況,茶老闆還真不一定能接受麻義這樣的說辭,現在女兒被人救活,其他的事情他又不瞭解,何況,他本人吃了人家家裡丫頭的好處,這樣地話,自己再不依不饒地糾纏,也未見得有什麼好處,因此麻義話一說完,他就忙著說:“麻把頭言重了撒,這麼多年了,麻把頭是啥子人,綦江哪一個不曉得?再說,那樣大的一個家撒,誰也保證不了不出些事情,哪能都怪在你這個家長的頭上?”
麻義臉色舒展開來,對大家抱個拳說:“我麻義自從坐了麻鄉約把頭這個位置,做事向來求個公平、公正!沒啥子揣起來不得見人的東西!今天也一樣,我說要負責,是說這件事確確實實是由我麻某人引起的!”
說到這裡,麻義頓了一頓,掃視了一下全場,然後才說:“咋個是由我引起的?還要說到今天白天的事情,大家都曉得,今天是我麻某人修族譜的大日子,重慶那邊的麻鄉約乘機來搗亂,叫我在這樣大的場合中出醜,也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個男娃娃,硬說人家是我麻鄉約的人,而且是我派去重慶搗亂的,要利用這個藉口拆我的臺,甚至要讓我死!樊長水起初也是為我好,想辦法把那娃娃救了下來,這是做好事,哪個說要不得撒?在我來說,這樣做也好嘛,也顯出我麻鄉約的仁義撒?可誰又知道,這個樊長水救下人家,卻要殺人家滅口!哪個要他這樣做的?我當時忙著招呼客人,管不到他,幸好小女兒不忍心一個無辜的人被害死,就找來劉家的女娃,演了一齣戲,把那男娃娃偷偷弄到劉家去躲避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