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頓飯恕之吃得很飽。
飯後收拾完畢,貞嫂做了咖啡。
兄妹正準備告辭,忽然有人敲門。
貞嫂走近窗戶一看,「咦,王先生來了。」
她擦擦手去開門,王子覺就站在門口。
恕之一看到他,忽然想起,她見過這個人。
那瘦白麵孔,瘦削身段,都叫恕之印象深刻。
他一進門,脫下帽子,恕之吃了一驚。
只見王子覺頭上只餘幾縷頭髮,眉毛落得精光,雙目深陷,分明是個正在接受化療的病人,頭若骷髏,有點可怕。
她怔怔地朝他看去。
正好王子覺也向她的方向看過來。
他見到一個身穿白襯衫花裙的少女,雙眼像寶石,一臉寂寥,嘴角微微下垂,那些微的愁苦叫他震撼。
這是誰?
他輕輕對貞嫂說:「你有客人,我改天再來。」
貞嫂說:「恕之是店裡的新幫手,我同你說過。」
「呵是。」他想起來,當時並不在意,原來新夥計是少女。
松山迎出,「老闆來了,請到書房來。」
貞嫂說:「恕之過來見王先生。」
她招手叫恕之。
恕之走近,但不是很近,剛巧站在燈下。
那盞小小燈泡照在她頭頂,在頭髮上發光,像天使光環。
王子覺說聲好,隨即低頭,由松山陪著進書房。
忍之一直坐在角落,一雙眼睛像獵隼似盯著眾人,這是他站起,「我們告辭了。」
貞嫂駕車送他們回家。
她問:「你們學過車嗎?」
恕之說:「忍之做過貨車司機。」
貞嫂說:「以後有需要,你用這輛舊貨車好了,取貨送貨交給你辦。」
忍之回答:「明白。」
貞嫂笑:「王先生不大管事,今日來是為著學校籌款:小鎮兩間學校裝置陳舊,他想捐贈儀器裝置。」
他們下車,看著貞嫂把車子駛走。
恕之低頭說:「他像具骷髏。」
忍之說:「醫生說他也許可以活過春季,也許不。」
「你怎麼知道。」
「我長著耳朵,又四處打聽。」
「他看上去很可怕,身上有股消毒藥水味。」
忍之嗤之一笑,「你以為他病入膏肓?又不是,他看你的目光好似小孩看見三色冰激凌。」
「他好似不是那樣的人。」
「他目不轉睛。」
雪花一直下,穀倉門外只有一盞小小燈光照明。
忍之開啟門,「很快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恕之不出聲,把糙團當沙發坐,抱著膝頭。
忍之輕輕問:「你知道該怎麼做。」
恕之抬起頭,凝視忍之,她清晰雙眼像是洞察一切,卻又無奈悲哀,這種複雜神情,並不像一個十多歲少女。
那一邊在松宅,小學及中學校長也到了,提交他們檔案。
王子覺只略看一下,便簽下名字,取出一張支票遞上。
松山笑,「應該請區報記者來拍張照。」
王子覺搖頭。
兩位校長道謝告辭。
貞嫂覺得奇怪,司機在外邊等,王子覺卻沒有回去的意思。
貞嫂替他換一杯茶。
王子覺伸出像爪子似的手指,握住熱茶杯,他說:「本來買下松鼠餐車是因為喜歡吃漢堡,現在醫生千叮萬囑不宜吃油膩。」
貞嫂看著他,他似有話要說。
終於,王子覺輕輕問:「他們是兄妹?」
「呵是,」貞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