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蘭見過夫人。”
額娘抬眸看她,只點點頭道:“好丫頭,這些日子也靠得有你在身邊伺候著。”旋即輕柔替我拭去臉龐上簌簌垂下的淚水,隱著淚光道:“外邊兒風大,老爺還是內堂等著你。”
覓蘭稍稍退出兩步,候在門外把風。額娘兩鬢白髮顯而易見,身子亦失了往昔的丰韻,我扶著她骨瘦伶仃的手一同進入內堂。
內堂裡尚且有人打掃,仍然整齊而一塵不染,然而那蕭條的氣息卻是益發的明顯。我不由一怔,胸中又湧出一番苦澀。內堂裡的紅燭一盞盞幽滅不定,燭光搖曳,整個內堂似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爹爹著一襲墨蘭長衫端坐堂上,見我入室,亦起身向我。隔著昏暗的燭火之光,我辨不清他面上表情,然而昔日裡英武非凡的爹爹此時在我眼裡卻只是一個慢慢垂去的老人,印象裡端直的背脊微微有了一彎弧度。
我邁步迎向爹爹,在他身前盈盈跪下,垂淚喚他道:“爹爹。”
他俯身牽我起來,仔細看我,拍著我的手只是點頭道:“見你沒事就好,爹爹只擔心皇上因及爹爹之事遷怒到你。”
我搖頭,“女兒很好,如下拉塔斯與芸澤交戰在即,他如何顧得上女兒。”我甚至不想尊稱玄武帝,只單單以“他”做替代。見爹爹神色黯然,知他仍然愧心於我,擠出一抹淺笑,低聲說道:“岑對女兒亦是很好的。”
爹爹聞言,方得眉宇舒展,只道:“廩親王對你好就好。”
我與爹爹坐下,卻見得爹爹頭上發線白了不少,面龐上的滄桑愈顯,額上眼角幾條深深的紋路猶如刀削。我不免痛心,悲婉道:“爹爹與額娘身陷絕境,女兒竟做不得什麼事情,實在不孝極了。”
爹爹面上已是平靜,聲音亦是淡然,“芸兒所做之事爹爹何嘗不曉,要你揹負趙氏一門上下性命,亦是難為你了。”
我只是搖頭,恨恨道:“我趙氏一門為芸澤出生入死,爹爹更有扶持之功,竟落得這般下場,實乃悲矣。”
爹爹淡漠一笑,隨即嘆道:“我早已料到會有這樣一日,只是未曾想過竟來得這樣快。盛極必衰,歷朝歷代皆是如此。”
昏寐的殿內,古樹的枝葉影影遙遙,似鬼魅的枯手披頭蓋面而來,忽而一聲蟲鳴掠過,在深夜裡越發孤悽悲涼,直觸得心頭一陣悽惶。
我隱著心中悲痛,緩緩道:“女兒會設法救爹爹額娘早日脫離禁束之苦。”我語氣雖說得堅定,心底卻沒有一絲把握,玄武帝心中芥蒂豈是隻言片語便能化解,更何況還有皇后與碩親王兩道屏障。便是讓玄武帝免了殺心,亦是花費了我不少心力。
額孃親自沏了一盅茶來,替我與爹爹各自倒了一杯。我不免吃驚,道:“爹爹額娘身邊都沒有人在伺候了麼?”
額娘悲幽笑道:“瞧你說這傻話,你踏夜前來,如何能讓他人知曉?況且這府邸上下又有幾人能信得過?”
我心中不免泛起一絲苦澀,未做言語,只端起茶杯將杯中茶水一口飲盡。我單單從小蓮子口中便推測出府邸下人中有些是不乾淨的,更何況身處當局的爹爹額娘。續而抬眸看額娘道:“額娘說的是。”
額娘雙手覆在我的手上,嘆聲道:“太后壽宴,中秋之時,額娘便想這樣仔仔細細看你一回,卻沒想到竟是在此等情形之下才得償所願。”
爹爹亦是傷感,卻強隱著道:“芸兒無礙,便是在此時此景能相見亦是好的。”
便這樣靜坐半晌,額娘忽的像是想起什麼,憂心問我:“聽魏錦說你前些時日身子不爽,可有大礙?”
我情知魏錦替我瞞下了“藏花紅”一事,又怕額娘為之操心,只是搖頭笑道:“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魏大哥醫術高明,額娘您是知道的。”
只說話間,忽聞門簾輕響一聲,只見得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