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
我是一個軍醫的孫女,可是我不喜歡軍醫。我不喜歡在血肉橫飛的沙場上看到那些斷裂的殘肢或者別的什麼人體部位,這真令人作嘔。況且那些傷者因為痛苦而扭曲猙獰的臉龐也讓我厭惡。所以嚴格說來,我不是一個盡責的軍醫,所以我更不明白為何爺爺這麼執著的要把我帶上戰場。
前面好像又有人受傷了,而且好像還是什麼重要的人,因為我看到御前侍衛宣安幾乎是抓著我爺爺飛出去的,我連忙拋下手中的活追出去,倒不是擔心那個傷者,而是擔心我爺爺,他一把年紀的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等我趕到的時候,爺爺已經在為躺在地上的一個男人包紮了。他的臉色從未有過的肅穆,那雙熟練的醫治過無數人的手,竟然在顫抖。他抬頭看到我,示意我過去幫他忙。
我走過去,看那受傷的倒黴的可憐蛋,嘖嘖,他的傷這麼慘烈,我估摸著是沒有救了。可是我竟然頭一回拿出耐心和溫柔對待一個傷員,因為他長的很英俊,我沒辦法下什麼重手。他的墨色的眼眸盯著虛空中的某一點,像是沒有焦距,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面色平靜而安詳,似乎感受不到痛楚。我突然間就把動作放的極慢極輕柔,這個男人像是在懷念什麼,又像是在悵惘什麼,我不忍心打破他的一個夢。
他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溫柔,嘴角處突然揚起一個極為輕柔的笑容,眼裡也綻出了光彩。可是我知道,他這樣的傷勢堅持到此刻,其實應該已是看不見東西了。然後他的手很困難的抬了起來,摸索著抓住了我為他包紮的手,我不敢動也不忍動,因為他握的那麼小心翼翼那麼惶恐,像是在對待一樣不屬於他的珍寶。
他的嘴唇開開合合,我俯下耳去聽,他說:“流蘇,我……”
我繼續保持那個姿勢,想聽聽他到底要說什麼,等了很久,卻始終未聽到續言,我恍然抬起身看他,才知道他已經死了。
我嘆口氣,很有些遺憾。
周圍計程車兵,包括蒼瀾宣安和爺爺,突然間全部跪了下來,哭得泣不成聲。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個死去的男人,是我們大修的皇。
我們大修的皇,他最後的遺言是:流蘇,我……
………
“凌流蘇!你給我出來!”
日日清晨都會爆發的怒吼聲按照慣例雷打不動的在這個普通的清晨又出現了。極為雅緻的竹屋裡,一個衣著散漫披著一頭烏髮的女子,打著呵欠慢慢挪了出來。她漫不經心的視線掃過面前這個長的極為漂亮如今卻是怒容滿面的男人,和男人手中空著的竹籠,朝天翻了一個白眼:“蘇柒然,你好煩啊。”
蘇柒然怒了,圍著流蘇轉了幾圈卻又無可奈何。他真是被她吃定了,自流蘇某日突發奇想想要過一過男耕女織的生活後,他便娶雞隨雞娶狗隨狗跟著她來到這麼一座鳥不拉屎的荒山上來,第一天,建了一座竹屋和院子出來;第二天,在屋前開墾了一片園子出來;第三天,把蔬菜種子播下去,澆水施肥;第四天,扛著流採上山捉捉野兔野鴨。很好,的確是世外桃源了與世無爭了,問題是那個提出要體驗這種生活的人,卻每日窩在竹屋那舒服的不像話的床上睡大覺!反而是他,過著這種原始人一樣的生活。
蘇柒然想敲流蘇頭的手,最終改了個姿勢,只是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挫敗道:“是你說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說是我打獵來你澆園,如今你不澆園也就算了,可是我打來的獵物,你好歹也讓它們發揮一下作用,不要總是放生啊!”
流蘇十分無辜的睜著眼睛,進行血淚控訴:“蘇柒然!你太殘忍了!你昨天捉的是小鹿啊,那麼可愛的小梅花鹿,你下的去手吃它的鹿脯肉麼?還有前天的小兔子,大前天的小狐狸,這些小動物這麼可愛柔弱,你怎麼下的去手啊!你倒是去捉些豺狼虎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