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千年後有個感性的男子要寫英年早逝的赤麟太女的野史,赤麟太女與庫諾爾長帝卿是一曲可歌可泣的禁戀哀歌,而太平自己就是那個狠殺了鴛鴦的大魔頭。
“燕王殿下。”
一個沙啞性感的聲音帶著濃厚的異國腔調打斷了太平的臆想,太平抬起眼,餘光掃了掃,祁玉華早不知縮到哪裡去了,不露痕跡地頷首淡淡應道:“長帝卿殿下。”
庫諾爾長帝卿卻並不見生,舉著酒杯,裙角一旋便挨著太平坐下來。一隻手支在案几上,長長的裙襬拖在地上盛開成一朵藍絨花,微微側著臉,像刷了一層油亮金色的雕塑一般。漆黑的波浪長髮用藍寶石碎星鏈鬆鬆綰住,藍色的波斯貓一樣的眼睛閃爍著湖泊般的光澤。裹著毛尖微微泛藍的白狐裘,衣領開襟處微微露出鎖骨,配合倦懶誘惑的神態,暗沉的聲音,三十歲成熟的美麗男人,性感得無以復加。
“都說中原女子柔弱薄情,竟也有殿下這樣大膽的痴情人嗎?在他國宮廷中也敢如此放肆地打量人家的太女君。”庫諾爾長帝卿塗了藍色眼影的眼睛斜斜地挑起,倚身貼近太平耳旁,狐媚一般地嘲笑道。
“長帝卿殿下說笑了。”太平輕垂下眸,平靜道。
“遠方來的尊貴而美麗的殿下,您專注的目光都快把我們驕傲的太女殿下給氣炸了,還想否認嗎?難道只有同根的孤冷墨蘭才能吸引您的視線,長生天心愛的野菊們幽怨的神情就如此不堪一顧?”
這位帝卿看來跟其他皇子們關係不怎麼樣,聽著是打抱不平,卻沒多大誠意,居然大剌剌地直接將那些金枝們統統歸類為野菊了。嗯,雖然她也不怎麼欣賞滿頭扎小辮子再貼金戴花的小男孩……不過他難道看不見“野菊”們看這邊的目光已經快要噴出刀子來了嗎?
“不敢,長帝卿殿下取笑了,朝陽晨露一樣美麗的長生天珍愛的男兒,豈是野菊可比。”
“既是如此,為何殿下的眼睛裡還是隻有那朵已被攀折在她人手裡的墨蘭,而看不見晨露一樣美麗的長生天的男兒呢?”
“太平魯鈍,朝露掬在手掌裡,恐受不及烈日便要消散去。”
“也有那不怕烈日的露珠,殿下敢掬嗎?”庫諾爾長帝卿眼波流轉,斜斜一勾,偷偷打量著這邊的眼睛通通一滯。
太平轉了一下酒杯,微微一笑。美麗的帝卿,你的靈魂已死,豔麗的妝容都遮掩不了你眼睛的乾涸,性感的語調掩飾不住你內心的瘋狂,你的一顰一笑透露出來的全是絕望,在你髮尾眉梢飄舞的都是手舞足蹈的魔鬼,你已入魔了。
“男兒著裙裝,還是直裾更相宜,你說呢,長帝卿殿下?”
燕王突然風牛馬不相及地冒出來這麼一句,庫諾爾長帝卿性感妖嬈的笑容僵了一下,一臉的莫名其妙,微嗔薄怒道:“庫諾爾誠心,燕王殿下如此戲耍,當是女兒所為嗎?!”
大拇指輕撫著酒杯上精緻的花紋,太平側臉專注看著,似乎陶醉在精湛的工藝下,有些出神:“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奴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13。幽藍(3)
庫諾爾怔怔,良久,藍紫的孔翎宮扇遮了半臉,仰頭大聲笑起來,直笑得喘不過氣來,惹來一殿目光渾然不顧。
半晌,長帝卿低頭,指尖輕輕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花,啞聲道:“在寒冷的北方依著火盆不能出屋的時候,也曾詠唱過一夜魚龍舞,憧憬過‘子夜’的燈光,想那傾世稱絕的女子筆走龍蛇在燈火處,芝蘭玉樹,何等風流。今日所見,果名不虛傳,庫諾爾無狀,驚擾了殿下,以此酒賠禮。”
滿滿一杯烈酒昂頭一口灌下,站起身來,微微行了一禮,轉身沉沉聲笑著,長帝卿款款而去。
陌上誰家年少,陌上誰家年少